宴会很快就开始了。
沈黎清坐在偏僻的角落,他没有去寻找沈常林和沈书晚一家,而是从服务生端来的餐盘上取下一杯红酒。
勃艮第红酒杯中波光粼粼的酒液轻轻摇晃,沈黎清将杯子握在手里,却始终没有用嘴唇去触碰那冰凉的酒水。
贺寿的,攀谈的,叙旧的,纷乱嘈杂的声音汇聚在大厅中央,像老电视机故障后发出的电流声,沈黎清觉得很烦。
他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用力,指腹微微泛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默默地旁观着热闹的宴会。
看似淡定随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像是被放在蒸笼上的螃蟹,早已失去行动能力。
宴会到达高潮,华老穿着笔挺的中式礼服,腰背丝毫不见佝偻,目光温和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宾客。
“感谢大家今天能来捧我的场,打扰在座雅兴片刻,今天老朽要向各位宣布一件喜讯。”
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
沈黎清的后背几乎被汗水湿透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华老身上,没人注意到他止不住颤抖的手。
他已经握不住杯子,勃艮第红酒杯中的红酒倒得并不满,半杯而已,却在他手里洋洋洒洒地落了数滴。
嫣红的液体浸湿了雪白的刺绣桌布,宛如深冬盛开的蔷薇,艳的刺目。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不声不响地按下了暂停键。
宣布……
沈黎清终于坐不住了,慌乱地起身,酒杯滚落在地毯上,还险些被椅子绊倒。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跑”
身后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仿佛已经在无人注意之处默默伫立良久,在沈黎清一动逃跑的念头时才能分毫不差地捕捉入目。
沈黎清的肩膀被手掌按住,直接将他整个人按回了椅子上。
想跑,但没跑成。
观庭樾单手按着他,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冷声问:“沈黎清,这么快就后悔了”
沈黎清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张了张嘴,“你不是去帮忙了吗?”
“我如果不看着你,你现在大概已经从后门跑了。”
观庭樾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压迫感极强,让沈黎清生出一股心虚的感觉。
确实,二十分钟前,他在书房里给华老的回答是“愿意”,那声音很轻,听起来随意,带着点报复的意味,说完之后,他的视线飘到了观庭樾的脸上。
沈黎清也说不明白当时自己的感受。
想看观庭樾的反应,却又害怕看到,所以他掖着复杂而扭曲的心理活动,回答了愿意。
可观庭樾当时的表情很平静,古井无波地看着华老,仿佛这一场交锋中,他沈黎清只是个局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