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威尼斯电影节开幕的前一个星期,程瑜才站出来给了回应。
实际上也不是他主动的回应,而是他被蹲守在住所附近的娱记给拦下了。
“小程导小程导,请问一下你怎么看待最近网络上有关于你的恋情丑闻?照片当中的内容都是真的吗?”
程瑜停了往外走的脚步,猛地回身看向那个娱记。“丑闻,你们怎么定义丑闻?和一个丧偶多年的单身者自由恋爱,在你们眼中这是丑闻吗?”
“但在外界看来,你们这是一种不伦之恋。”另一娱记紧随其后。
“不伦?”程瑜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这些年你们自顾自地说我和他的关系像父子,是不是这样的营销多了,你们还真当我是他的儿子啊?”
娱记一噎,又说:“不过大家都觉得师生关系……”
“大家?你说的大家是哪一部分人,你把他们的话奉为圭臬吗。”程瑜彻底站在原地不动了,并从口袋当中掏出了一根烟娴熟地点上,“也有不少的人认为我离开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但我自己指导的作品最后也入围了主竞赛单元,不是吗?”
围在他身边的记者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选择回答他的反问,而是跳到了另外的问题上。
“虽然您的作品入围了前两个欧洲三大的主竞赛单元,但现在大家就有在担忧这次的丑……”说到顿了顿,这娱记磕磕碰碰地换了一个词。“这次的事情,可能会影响到即将到来的威尼斯电影节。”
程瑜做了一个很夸张的惊讶表情,眉毛狠狠地拧了起来。“我很好奇说出这些话的是什么人,电影节限定粉丝吗?
“但凡动动他们的小手去查一查,就知道我这点关于感情的破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与其在这里审判我的私生活,不如花点时间去看看我的电影,然后给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烟只抽了几口,程瑜就摁熄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虽然我也不一定会听。”
说完,他也不在乎这些娱记是什么反应和表情,转身就准备离开,但只是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哦,对了,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程瑜回身看向他们,眼中的红血丝在这样的光照角度下似乎变得更清晰了些。“我和程子启根本就没有在一起,你们看到的那些只不过是我这个学生单相思,然后强迫他做的而已。
“总之,我们没在一起过,现在没关系,以后也更不会有关系。”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便转身离开,期间也没有再回头,只给那些娱记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程瑜的话说得犀利,被这些娱记放到网上后立刻掀起了一波新的热潮。
有人觉得他没礼貌;有人认为他真性情;有人讨论他最后一句话的真假;有人思维发散衍生出了更多的猜想……
总之,这件事情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哪怕到了八月下旬他们从港湾飞向了威尼斯,关于此事的探讨也还没结束。
不过那时整个《逐日》剧组的重心都放在了电影节上,也没谁再分出心神过度关注这些。-
电影节的举办地在长约18公里的长条形沙洲岛屿利多岛,是非常有名的现代化休闲中心,岛上遍布着各种富有情调的露天咖啡馆,靠近亚德里亚海侧的绵长沙滩闲适而又浪漫。
不过吸引着世界各地人来此的主要原因,还是这个在盛夏举办的盛大电影节。
意大利是一片神奇的土壤,在电影百多年的历史当中,这里曾经掀起过一场震荡世界的新现实主义电影浪潮,对于国内电影的影响更是不可估量。即使直到现在,它也还在不停地发展变化。
倘若是谈论这一点,那束之剧组要比周庭光的剧组更占优势。
毕竟王姜这一代的导演更擅长宏大的民族叙事,上了年纪之后便开始尝试更多电影的可能,因此对于边缘人物探索与研究的欲望比起程瑜这些新生代的个人导演而言少许多。
不过或许是近期的恋情事件影响到了程瑜,即使赢率相对提高,他也不再见最初时候的那种拼搏野心,仿佛对什么都有一些兴致缺缺。
导演的状态不太好,连带着束之也不太敢像上两次一样去放松玩乐,所以整个威尼斯周期过得就有些味同嚼蜡。
但或许正是因为别的心思少了些,所以在本次电影节《逐日》首映的时候,束之突然改换了一种心态,并且头一次以观众的视角认认真真地看完了这部自己主演的电影。
这其实是一个算不上太有戏剧张力的故事:一个小县城普通的青年,普通的出生、普通的成长、普通的毕业,又在普通地做了许多年的社畜之后,突然就开始找不到自己生活的意义。
一个平凡的早晨,他早起上班之时看见了初生的红日,蓦地产生了逃离现在这种生活的想法。
这种想法越演越烈,终于在某一天彻底喷发,他大胆地和原先的生活割席,踏上了追逐那一轮红日的漫长旅程。
程瑜在拍摄的时候,跟束之谈本我、谈自我、谈超我;谈苏珊朗格的符号学;谈每一个物品、每一个镜头的象征意义,其实束之都听得不太懂,他只是在努力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做演员的时候专注投入,演得很轻松,而如今做观众也努力沉浸其中,去尝试读懂程瑜的巧思。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心突然被狠狠地击中了。
他想到了自己前二十几年的人生,想到了第一次在大荧幕上看到周庭光时的震动,当时的他和电影的主角其实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