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慢慢悠悠地走着,前方路旁的一座小客栈里,却有一场闹剧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那是一个背着一个剑匣的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模样,俊秀得很,正面色不虞地与店家伙计争论着什么。
他一只手上正在甩玩着一串铜板,那零散的铜板并没有线穿引着,在他的手上却如被固定住了线条一般地行云流水,上下甩动毫不纷飞,古怪得很。
“你们这开在佛祖脚下的店也要做黑店?分明我点的烧鸡与白粥只要十五个铜板,你收我二十铜板是要做什么?”少年横着眉眼,声音微冷。
那伙计忙不迭地道歉,少年在开口前面不改色地一掌震碎了一条木椅,他看得真真切切,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回居然把黑账做到了这么个厉害的主儿头上。
“那是我……笔误记错了账……客官你且坐着,我去给您把钱支回来就是……”伙计点头哈腰地赔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少年这才坐了下来,幽幽叹了口气:“如今这黑心店怎么哪哪都是,早知道问师父多要点钱再出来了。”
说着,少年又把玩起了手上的铜板,信手拈来的动作好看得很。
赵宥见此情景,立马来了兴致,迈开步子摇着折扇就走了上去。
宋珩之面色淡淡地在他身后跟着,知道赵宥这个存心散财败家的又来兴头了。
只见赵宥一撩衣摆,大刀金马地往那少年对面一坐,便笑起来摇扇子。
少年只是起初一愣,随即也笑道:“这位兄台为什么要在这么多空位子里挑我对面这个?”
赵宥摇着折扇,端起一副风流潇洒、广结善缘的模样:“因为我见你耍铜板耍得颇好。”他笑着,只是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少年背后的剑匣上略过。
此时店里的伙计已经端了少年点好的菜送上来,又被赵宥拉住,加了好些个肉菜,好不大气。
宋珩之坐在一侧冷笑连连,这琅琊王氏的钱或许是大风吹来的吧,否则赵宥怎么花起钱来比流水还顺畅几分。
少年显然也没有料到赵宥要来这一出,有一些发懵,随后笑着对赵宥一抱拳:“兄台这是?”
“我少在江湖上见到合我眼缘的人,你是一个,这种缘分断然是不能浪费了。”赵宥笑得月朗风清,潇洒俊逸。
“兄台爽快人!我叫洛桑,在武原学宫念书。”洛桑笑道,露出一边俏皮的小虎牙。
“我叫王宥,琅琊人士。”赵宥握着扇子拜了拜拳,又引出宋珩之来,“这是宋珩之,我的朋友。”
宋珩之压下心中的一丝诧异对洛桑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他带有几分怀疑的目光落回到赵宥脸上,怎么,他一出手散财,又遇到个九州第一学府武院学宫的学子?
这难道是在是巧合?可是放在赵宥身上,又不得不让人怀疑起这个巧合的真实性。
难不成,他还真是个周身能网罗尽九州英才的神人不成?
“宋珩之?好名字。”洛桑笑着与宋珩之抱了抱拳,目光落在他冷清又绝色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艳来。
“武原学宫的大名可是响彻九州呢。”赵宥笑吟吟地面露憧憬状,“你们学宫近来放假?你怎么会来凤凰城?”
武原学宫地处中州,距离盛京较近,离凤凰城反倒是十万八千里。
“嘻嘻。”少年闻言,笑了笑,那笑十分爽朗,又隐隐含有几分春色,“我特地请了假来凤凰城求一求姻缘。”
“……”宋珩之觉得这话耳熟非常。
“我喜欢的那姑娘信佛来着,菩提寺不是九州最大的寺庙么,我来求一求,顺道想求个佛珠什么的,给她当信物。”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的笑里露出几分情窦初开的傻意。
“原来如此。”赵宥笑着点点头,显然是很吃洛桑这一番说辞。
“不过……她是世家小姐……我就是个江湖里长大的野小子……”说着,洛桑脸上流露出几分落寂来,他看了眼赵宥的衣着谈吐,诚心问道,“王兄,看你的样子倒像是个世家子弟,你们这种家族是不是特别看重出身啊。”
“此言差矣。”赵宥摇了摇扇子,一本正经道,“我二叔母就是你们学宫出身的,她幼年丧母,家里只有一位做小本生意的父亲,但是她嫁过来之后便与我二叔恩爱不疑,两个人感情好得很——也不是所有的世族都那么势力。”
洛桑眼睛亮了亮,很欣喜地点头。
宋珩之则是反应过来了,赵宥说的这位二庶母,怕不就是当今的左相夫人,那的确是一段跨越阶级的姻缘佳话。
三人正聊得兴起,忽然有十几个人走进了客栈,看上去都像是什么江湖门派出来历练的年轻弟子。
三人收住了谈笑,皆饶有兴致地看向门口。
“伙计,给我开六桌。”为首的人走到柜台,敲了敲木板。
“这……”伙计有些为难地指了指只剩下四桌的大堂,“您瞧,这统共也就剩了四桌啊……”
那人不由分
说地扔下几两银子,沉声道:“这银子够买你家店里几天的营生,你这生意也不做么。”
伙计为难地往后缩了缩,怎么答也不是。
赵宥在一旁勾着唇角,云淡风轻地看热闹,看热闹还嫌不够,非要当个出头鸟,招了招手:“伙计,我这儿还差个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