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横眉怒视丹木基,大步流星到弟弟面前,二话不说一耳光扇下去……
李爻手疾眼快,刀刃翻转,免得丹木基挨揍的同时,被自己抹了脖子。
“啪”一声脆响,胡哈王着着实实挨了一巴掌,脸上顿时浮出个五指印子。
“混账,”日禄基骂道,“你扣押国史,可曾想过我的安危吗!”
胡哈王被扇得耳朵嗡鸣,他啐出口血沫子。可他的心虚似乎是被这巴掌扇没了,他怒目看向王兄,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原来你是打了如意算盘想自己来做部落的王?”
日禄基没说话。
胡哈王突然扬声:“他不是我王兄日禄基,李大人你们定是让贼人骗了!”紧跟着,他向自家几位武官喝道,“把这假货拿下,莫让他蒙蔽晋朝上官!”
虚张
乍听,胡哈王在病急乱投医,细想他是有逻辑的:
他明白晋朝看他日渐脱缰,要把他这匹头狼换掉,再带上嚼头,圈到眼皮子底下当狗养。而那即将上位的王兄,早已被教化了七八年,更是在南晋娶妻纳妾,孩子都生了四五个。如今王兄只身回来,妻儿不带,便是留了人质在都城邺阳。
他情急之下当场不认王兄,意在跟李爻表明立场——你我都被骗了,咱们不要反目开战。
只是可惜,有逻辑不等于有脑子。
丹木基拿人的号令下,两名反应迅速的武士往上冲。
又是“嘣”一声机扩破风,李爻身边持弩的护卫一箭射中冲在最前面的武士咽喉。
袖珍的□□依旧力道强劲,箭尖从那人后脖子冒出来。他直挺挺往后仰倒,抽搐几下,也伺候先王去了。
这下,把还要冲来的通通震慑住了。
“我大晋,”李爻趁全场鸦雀无声悠然开口,语速不紧不慢,“既然认定了日禄基大人做王上,他又如何会是假冒的呢?”
他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在眼前丹木基身上。
胡哈王半边脸被王兄扇红了,嘴角挂着丝血,脖子也被钢刀压出一缕血痕,李爻看他时带着不多的怜悯和很多的威胁,语调阴森地道:“你说他不真,那杀了你,也就没人说他假了。”
他在一瞬间杀气暴涨。
丹木基的心凉了一大截,他甚至预感到下一刻就会被李爻抹了脖子。
李爻也是真的想剁了他。看他们把郑铮折腾成那副模样,李爻心里来气。但他需得大局为重,只得寒声问:“本官听听,还有谁说日禄基大人是冒名顶替!”
人就是这样。枪已经打了出头鸟,便再不会有傻鸟乐意出头了。反正我默不吭声就会平安,日子不会因此变得更差;为别人争一时意气,王位也轮不到我坐……
更何况,帐中多数人认得日禄基,他并非假冒。
而支持他的,是南晋皇室。
于是,场内鸦雀无声,再无一人多话。
“报——”
帐外士兵拉着长音儿的通报,打断了李爻的犹豫。犹豫要不要给丹木基来个痛快。
军情紧急,传讯兵挑帘而入,见阵仗被吓了一跳。
“想活命,进来就暂时别出去了,”连杀对方两人的持弩侍卫冷声道,“但你可以跟列位大人说说,烽火台上看见什么了?”
传讯兵脑子还转筋呢,景平先察觉出异样了——这弩手的声音怎么这么熟?“师……师父?”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弩手轻笑出声,掀开骑士护面——正是花信风。
“我还以为你的眼珠子只长在你太师叔身上了,能凭一句话认得为师的声音,不算白疼你,”他逗了景平一句,冷下脸向传讯兵催道,“说呀,不然一会儿大军压境,就要取点战果才肯退兵了。”
传讯兵顿时吓得来不及摸清当前局面了,索性囫囵行一圈军礼,急道:“烽火台上看见江南方向似有骑军来,飞沙扬尘看不清具体人数,依行军速度和面积粗算,两万骑军总是有的。”
李爻一挑眉,向花信风责备道:“不是说派先行队三万支援吗?”
“是三万,骑军不好数,小看咱了,”花信风道,“一会儿让他们当面数。”
李爻朗声笑,问丹木基:“是禅位与我回邺阳吃香喝辣领俸禄,还是我提着你的头去见我皇陛下交差,再看他是否要铁骑踏平你栾戈城寨才能消气!”
丹木基看帐内所谓的文臣武将,见个个低眉顺眼,心知大势已去,长叹出声,狠狠剜了大哥一眼,从脖子上扯出个东西,猛然拽断挂绳,扔给日禄基。
日禄基扬手接过,看了看,并不说话,只将东西在众人眼前一举。
李爻这才看清,那是个核桃大小的玉印,心道:总听说胡哈人也整了个“传国玉玺”,取名为镛亘印,原来这么小。
帐内文武大臣,见印齐齐跪倒,称日禄基为王,后又念念叨叨,愿川岭大地上的风是娜娜女神的吐息,扶揉胡哈子民的躯体,日光是女神照见一切的眼,看到让每处贫瘠逢春,雨露是女神眼泪,滋养万物生息……
讼到最后,变成了胡哈话,李爻听不懂,也懒得听了,向花信风打了个眼色。
花长史从怀里摸出信箭,装在那玲珑的小□□上,从毡窗直打出去,信箭拉着一条白尾巴冲上云霄,爆开星汉灿烂。
隔不多时,哨位来报,晋人骑军原地驻足,没再向胡哈大寨的方向挺进。
这一遭里应外合,彻底磨平了胡哈人炸的刺。新王日禄基命人套了一架又宽又稳的马车,送郑铮回南晋。李爻半刻不愿多留,将新王那倒霉弟弟、弟媳、子女一个不落,打包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