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昭的生平在上虞为庶民传唱,他以微贱出身赢得尊位,无疑让这些庶民在重压之下看到了一线改变命运的希望。
而这一线希望,便足以让他们支撑下去。
陈云起想起了那日在景弈府中见过的男人,他想起了闻人昭高高在上的漠然和对庶民的不屑一顾。
“不。”他开口道。
他绝不会成为武宁君闻人昭那样的人。
吴青阳不知道他所想,还道:“要成为武宁君那样的大人物,的确有点儿难。”
陈云起闻言也没有向他解释自己话中意思。
他不打算将曾经在景弈家中发生的事告诉吴青阳,这些事,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用,那不如不说。
听了吴青阳一顿絮叨,陈云起离开药铺时已近巳时。
在离开杏花里前,他决意先买匹代步的劣马,这是为姬瑶,也是为他自己打算。否则她若又睡了过去,他岂不是只能背着她上路。
想到这毕竟是为姬瑶挑的坐骑,陈云起特意问过她意见,两人一道出了门。陈云起找出当日陈稚用过的帷帽,她自幼体弱,冬日不能见风,是以出行都会戴上这顶帷帽。
比起撑伞,帷帽更低调许多。
杏花里不算大,里中乡民想买卖牛羊都需要去一趟樵县,但陈云起没打算买多好的马,没必要费这个事,所以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养着几匹驮马的乡里酒肆。
“买马?”吴六婶看了一眼陈云起,又打量起他身旁戴着帷帽,披风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姬瑶,心下犯起了嘀咕,陈家小子身边怎么突然多了个姑娘?
见陈云起点头,吴六婶又道:“你这是要出门?”
陈云起再次点头,多解释了一句:“去探望一位叔父。”
这么多年,也没听说陈家还有什么亲戚啊?吴六婶暗道,不过陈家毕竟是杏花里的外姓人,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亲戚也不奇怪。
“这马可不便宜,一匹至少要两缗钱。”她向陈云起比划了个数。
“我看啊,你也别买什么马了,”吴六婶为他参谋道,“不如买头骡子,比马便宜多了,还不挑吃喝。”
陈云起的目光顿时从几匹驮马转向了不远处的马骡,除了看起来不如马神骏,骡子似乎确实实用很多。
他正要答话,却感到一道若有实质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陈云起转头,对上了姬瑶帷帽下投来的目光。
“……马骡便宜很多。”他试图和姬瑶讲讲道理,总要考虑一下路上要用的盘缠,她可以不吃不喝,他却不行。
可惜姬瑶并不打算和他讲道理。
“你可以不用买。”姬瑶轻飘飘道,“届时我将你变作一匹马便是。”
这话听起来像是句威胁,也的确是句威胁。
而陈云起不敢不将这句威胁当回事,毕竟,姬瑶是真有能力将他变成一匹马。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果断选择低头。
姬瑶挑的是几匹驮马中看起来并不算健壮的那匹,相应地,它的要价只比两缗多上些许,终于让陈云起感到些许安慰。
只是看着买完马后近乎空荡荡的钱袋,他还是有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攒下这些钱他用了两年,但花光却只需要不到两日。
吴六婶数着钱,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其实比起买马骡,陈云起买马她赚得更多。
在契约上按了手印,她看着坐在马上的姬瑶,悄悄问陈云起:“这姑娘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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