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人一辈子生活在农村,不认识男人身上六七位数的穿着,也认不出男人身边上千万的豪车,更不知道,眼前这个与池晚黎小区仅一字之差的小区,在北城是多大财富的象征。
相反她看人,便只从最直观的角度,于是越看对眼前这男人越满意。
等季庚礼挂断电话,老太太便笑眯眯搭话:“小伙子,今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但是当四十分钟后池晚黎到时,发现老太太蔫蔫巴巴儿的,她眼神关切的落在老太太身上,还以为奶奶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于是轻声安抚道:“奶奶我们马上回家了。”
池晚黎抬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许是因为在家的缘故,穿一套浅色的家居服,干净又随性,克制的多看一眼,站起来小幅度鞠了一个躬,真诚的道谢: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季董。”
她不敢想象,若不是遇见他,而是遇见别人,奶奶会不会遭受白眼?会不会被欺负?
季庚礼并未起身,他看向眼前称得上风尘仆仆的女子,一身干练的衬衫裙衬的她身姿纤细窈窕,头发扎着略有些凌乱,眼眶有微微的红,他看她时,不是审视,也不是打量,相反能感受出来,那目光绝无坏意。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她脚上,她穿了一双粉色的可爱拖鞋。
可能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双粉色拖鞋里的白嫩脚趾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表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举手之劳。”
运气中弥漫着清淡的香气,远山孤松的清冽混合着初雪的冷,和他的车中味道一模一样,应该是他惯常喜欢用的香,她似乎,又离他近了一点。
她直起身,目光却不期然与季庚礼的视线交汇,那一瞬间她感觉仿佛脑海中紧绷的一根弦砰的断掉,时间停止流逝,空气也被冻结,只有那根弦断掉后发出锃锃锃的回响,震的她心间发麻。
她刚刚,有没有看错?季庚礼的眼里,好像和第一次对视时,有些变了,不再那么疏离冷然。
她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往前走几步离季庚礼更近,单也只是正常社交距离,假装自然的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方便加季董您的微信吗?我想,今天这种事情必须要请您吃饭作为道谢,还请您一定不要拒绝。”
语气是斟酌过的,怕本就受恩于他,态度太过热切反而显得谄媚。
季庚礼说好。
他起身从桌子上拿过自己那部私人手机,调出了微信。
池晚黎只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面前一闪而过,随后微信弹出消息:季已通过你的朋友验证,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斟酌着,发送消息:池晚黎。
收起手机,准备告辞。
此时两人间本就因池晚黎主动过来而缩短了几步,又因为他站起身,扫手机的动作而更近。
她想,他真高啊,这样的距离她刚好,平视过去看到他的喉结,它随着主人的呼吸而上下轻轻滑动,叫人很想去触碰,那旁边,还好像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棕色小痣,看不真切。
目光灼灼,季庚礼不着痕迹后退一步,看着她说:“司机在楼下等着了,送池小姐一程。”
推辞不过,天色不早,再打车确是折腾,他这番细致与妥帖,倒是叫池晚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此时恢复了几分平时的心气,再道谢,“季先生,改天吃饭请一定赏脸哦,言出难追。”
扶着池奶奶走道玄关门口,她转身,眼神示意季庚礼不必相送,笑道:季先生再见。
后来季庚礼时常回想,可能所有的秩序被打破重建,都是从那晚开始明朗起来。
他带老太太回了家里等待,其实本可以放她在保安室。
他甚至,主动让池晚黎进来了他的家,还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后知后觉,他觉得那晚的自己是陌生的。
他很难忘记,那样一个夜色浓稠的晚上,那女子在玄关处的回眸浅笑,乌发粉唇下毫不雕琢的脸,让他心里竟有了以往不曾有过的感觉。
大热天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池晚黎又是着急又是奔波,回去路上便感觉有些难受,不过怕奶奶担心,便一直没做声。
司机还是上次搭乘车时那位,只不过今日的车不是迈巴赫,换了另一辆低调些的。
池晚黎知道了司机姓王。
王叔笑笑,一脸恭敬:“池小姐,劳烦您说个地址。”
池晚黎将地址说给他,末了说句谢谢。
王叔受宠若惊,直呼不客气。他跟着季庚礼好几年,池晚黎是第一个例外的女人,虽然事情不明朗,但尊敬些总是没错。
车子启动,裹挟着夜色一路往家的方向行驶。
池晚黎和奶奶聊完,才发现,今晚简直是一场巨大的乌龙。
奶奶昨天从手机上看到有个花鸟市场,便想着去逛逛。
回来因为奶奶说的土话,出租车司机错将光岚听成了观澜,将她拉到了季庚礼的小区。
前者是普通的社区,而后者,是北城有名的富人区。
又因为他们门牌号巧合的都是21-3,且在门口恰好遇见了21-3的业主季庚礼,又恰好,奶奶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于是有了后来的事情。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这世界竟有如此荒谬与巧合之事。
池晚黎往奶奶坐的那边挪动一点,伸手挽住奶奶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膀,声音很低,“奶奶,今天晚上把米米吓坏了,我又怕你出事,又怕你一声不吭自己回老家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