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奶奶的情况可能有点特殊,醒来之后若是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直接找医生。”
“主治医生是有名的脑科专家,另外,明天会有新的专家团过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听他们的就好。”
他这样事无巨细的交代,池晚黎心底反而更加惴惴不安,不过,她微微笑一笑,尽管这笑落在季庚礼眼里显得有些牵强和孱弱,“这些天好像跟季先生说太多谢谢了,你放心,我能处理好的,你去忙就好了。”
“嗯。”
他承认,池晚黎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做的好,他只不过是虚长她几岁,想来是有些仗着经验多些有点啰嗦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第二天池晚黎才知道,为什么季庚礼那样说。
她伸出手,在奶奶面前又晃悠了一遍,忍住哽咽,问:“奶奶现在能看见我的手吗?”
老太太摇头,眼神循着池晚黎说话的声音去寻她,最后却只有一片黑暗,“米米不哭。”
她用手捂住嘴,勉强回答,“嗯。”
去了一趟洗手间,捧一抔冷水洗脸,收拾好情绪,接过护工手里的粥,给池奶奶喂了一些,“奶奶你别担心,一会医生就过来啦,你这肯定就是刚开始的后遗症。”
“适应了就好了。命里要真有这么一遭,躲也躲不掉啊。”
池晚黎无言,老太太的通透让她更加心疼和难受。
“米米啊,要真是再也看不见了,咱也就别治了,你把我送回老家,那镇子上我都熟悉,也不用你操心。”
“你呀,别把钱都花在我们身上了,奶奶没能力,没给你挣下什么。”
池晚黎忍住眼里复又出来的眼泪,假装生气打断她,“t奶奶,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再说我就生气了。”
池奶奶哎一声,没再说话。
下午时专家团过来会诊,还是建议保守治疗看后面是否能恢复,也就是说,池奶奶的失明得到了确认。
从上午知道时的伤心和难以接受,到现在,池晚黎已经开始很冷静的思考以后应该怎么做了。
先是跟专家团沟通了后续的恢复治疗方案,细节一应不用她操心,对方只说季先生有吩咐,她从善如流道谢,听从安排。
然后购买了一些盲人需要用到的器械,并且在考虑是否要养一只导盲犬和搬家。
现在住的小区离她工作的地方近,价钱也很合适,但是在高层,奶奶以后这个情况住起来肯定是多有不便。
趁着池奶奶睡觉的时候,她找了租房中介说了要求,对方承诺会尽快给她回复。
护工照顾的也很细致,池晚黎加了她的微信,提前把她这些天的护理费用转给了她,因为医疗费以及专家费,她上午去问了,手中的钱还远远不够。
把数额都弄清楚之后,存在了手机的备忘录上,以后慢慢还给季庚礼。
她并没有主动联系周程,中午季庚礼有忙里抽闲发过来一个信息,问她怎么样,她回复一切都好。
他走之前安排的那般细致妥帖,她想没有什么不好的。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余晖透过玻璃落到病房内,打在池晚黎挺直的薄背上,莫名有了几分萧瑟的意味。
池晚黎一直贴身照顾着池奶奶,给报社请了三天的假,领导们表示理解,只不过落下的工作进度还是得补上,昨晚季庚礼有打过来一个电话,那时候正在做检查,池晚黎没接上,等后来拿手机看到时,已经快深夜,于是她只发一条信息过去解释,没有回复。
一条一条的处理下来,她只觉麻木。
第二天上午她抽空回一趟家,收拾了一些池奶奶常用的生活用品过来,顺便洗了个澡唤了身衣裳。
路上又是乘坐地铁又是步行,几经周折的时候她想,要是自己能买辆车也是很好,但看着卡里的余额又将这想法从脑海中甩掉了。
今天天气很热,时节马上步入八月,暮夏的天气就好像在茍延残喘那般,延续着盛夏的燥热。
到医院时,池晚黎已经一身汗,池奶奶病房的门开着,有男人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从里面传来:
“那您一般现在这个时间都会种些什么品种的蔬菜呢?”
池奶奶身体恢复了些许,“现在七月底,该种缸豆了。等到十一月就能成熟,到时候把这缸豆晒干,再和腊肉一起顿汤,那可是地道的农家味。”
“那有机会可一定要去尝尝奶奶的手艺。”
“好好好,一会儿啊,我们加上微信,等奶奶回去了,再跟你约时间啊。”
“好。”
男人从善如流,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又拿过奶奶的手机,余光却瞥见了门外的人。
池晚黎一顿,收起脑海中的思绪,有点尴尬的走进去,这感觉有点像在偷听人家的墙角。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里面,一边取下自己的包,一边说话:“你们在聊什么呢?”
池奶奶目光虚虚的落在池晚黎身上,“在和你朋友聊我在老家都干什么呢。”
季庚礼来时自我介绍是池晚黎的朋友,池奶奶问他怎么称呼,他沉吟片刻,说叫他阿礼就好。
彼时老太太还笑说,阿礼,阿黎,两人有缘,做起朋友来也该很合拍。
季庚礼只笑笑,答说是,他和阿黎有缘。
“聊得很开心,如果以后有机会,那我很乐意去一睹风采,一饱口福。”
季庚礼说这话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池奶奶形容起来,觉得有趣,客套的说辞,他甚至还想,池晚黎的吃货属性是不是也是这么来的。
缸豆和腊肉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但看老太太的描述,估计是一道别开生面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