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惊尘神色淡淡的望过来,漆黑的瞳仁中映着白清欢的倒影,“你误会了,我脾气不好。我愿意出去,只是因为懒得自己飞回青霄剑宗,和他们一道更省力罢了。”
“然后呢,出门就被绑着扛过来了?”
“那倒不曾,起初乔掌门拦在山门前,不愿开启山门大阵。”段惊尘回忆着那日的画面,面无表情道:“我才开口,她就开了大阵一言不发放走我了。”
白清欢听到这儿不免好奇,“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段惊尘回想着那日的画面,眸底也有些无奈,原本乔向溪守在山门前大有死不交人的架势,但是他才刚一出口叫了一句“大师姐”,后者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奇怪。
他为了不暴露身份,曾在心中默默演练了千百次模仿白清欢语气口吻,也想好了如何让对方放自己去青霄剑宗的说辞。
然而一句都没有。
乔向溪干脆利落地开启了山门大阵,一句劝阻都没有。
段惊尘甚至有种错觉,若非外面围了太多人,乔向溪手中的鞭子甚至想往他身上抽了。
“原来是在这儿,你的第二条小辫子被抓住了。”白清欢勾起食指,拨下了一下段惊尘垂在肩膀上的散发。
他怔了一下,“我哪里做错了吗?”
“我从未叫她大师姐。”白清欢掂了掂手中的传讯玉简,将之抛回段惊尘的手中,“在我师门之中,她排行二,便是要叫,也该叫二师姐。”
段惊尘陷入沉思,他从未听说合欢宗曾有过什么大长老。
白清欢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轻轻笑了笑:“我们以前有过一位大师兄。”
后来呢?
“后来我把他杀了。”
段惊尘听得怔了一下,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而白清欢,其实也并不想回忆那段不算美好的记忆。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也是她初遇应临崖的那一年。
修真界从来不是什么太平地方,资源是有限的,同门之间的倾轧再正常不过。
所以,那位大师兄想把乔向溪和她当做自己的修行资源,而她不愿意,那就只好委屈大师兄去死一死。
夜黑风高,还只是金丹期的白清欢邀大师兄夜游,然后在夜游到了东灵洲的一处荒山时,预谋了多年的她成功杀掉了那个男修。
她灵力耗尽,却不敢停下打坐休息。
那人临死前用武器几乎割断了她的手腕,而她跌下山道又被滚石砸断了腿,□□和精神都快到了崩溃的极点。
在杀完自己喊了几十年的大师兄后,白清欢浑身都是血,身上抖得厉害,眼泪和身上的血一起淌下。
血腥味和泥腥味跟了她一路,天上的月亮也看了她一整夜的罪行,偌大的天地,千万棵草木,万亿颗星子,没有一个能帮她。
当时她的年纪还不算大,行事也远不如现在老辣。
杀了人也还不知道其实应该先把人分尸,再损毁尸体上的关键信物,而后将尸块丢去喂野兽或是焚烧干净,最后自己才能干干净净若无其事回去。
她颤颤巍巍拖着那具死猪一样的沉重尸体在山上挣扎,准备将其抛入山中的一处探不到底的寒潭中时,有个银发蓝眼,头顶长了一对漂亮小角的男人从水底浮出。
他先是冰冷警告她不要什么脏东西都往水里丢。
然后从旁指点,冷静又漠然地教会了她上面那些毁尸灭迹的步骤,甚至还纡尊降贵的亲自抓了只妖兽来,帮她完成毁尸灭迹和栽赃的最后一步。
帮她的人,竟真的从天而降了。
她一一照做,安然无事回了合欢宗,才知道乔向溪竟然已经替她扫尾,将她残留在宗门内的所有罪证都清除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