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欢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只几千岁的老龙,所以懒得和他对抗,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
应临崖原本以为她会质问自己,当年为何不告而别,又是为何要遣人去说那些伤透人的恶毒话语,这几百年间他又是做什么去了,甚至再不济,也该骂他两句负心汉,废物渣滓之类的才对。
有许多的事,他无法诉诸于口,甚至对着自己的龙丹也不能说,他只能一个人沉默的将它们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解释才好。
可是没有。
白清欢始终淡然又疏冷,看他的眼神和看逐星,看其他龙侍,甚至是和看荒院中的石头无异。
甚至在应临崖刚来时,她也不问他为何要来,而是客客气气的招呼一句。
“应家主。”
然后便转过身去,对着那条剑灵细犬露出温和的笑容,摸着它的头哄着什么,狗虽然不会说话无法交谈,但是居然也汪汪应和着,一人一犬说说笑笑,很是亲近的样子。
对他,她却连半点波澜也没有,没有恨,自然不可能还有爱。
应临崖终于明白,原来人在极致的失望之后,是没有任何情绪了。
于是临到口的所有话,在此刻都只能变成二字。
算了。
他这在这段偷来的时光里,只是静默守在她身侧。
有时看她背药方,背错了就抓耳挠腮,次数多了气急败坏就骂那条叫刀疤的狗。
有时看她画阵图,她折了一枝白梅枝当笔,那些玄奥复杂的线条被她勾勒出来,漂亮得不像话。
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她是个要强且野心勃勃的人,遇到麻烦也会哭,但是会一边哭着一边咬着牙去做到最好,每每有所获的时候,也会高高兴兴过来问他。
“临崖你看,我厉不厉害?”
“你看呀我又学了道新的术法。”
“今天我去东灵城的擂台上打败了一个刀修,他居然哭鼻子了!”
只是那时候他太忙了,他满心想的是如何理清那些仙族龙族的关系,如何在重重陷阱中脱身,如何算计和反算计。
他那时眼中全是那些大事,哪里看得到一个金丹小修士每日不起眼的努力和忙碌呢?
次数多了,她便也不再来找他要一句夸奖了。
如今她终于靠着自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不再仰望他,而是能够平心静气的和他平视了。
她能够坦然而面不改色地自己夸奖自己,不寻求任何人的认可。
他终于清醒意识到现实。
白清欢,已经不需要应临崖了。
他也才终于后知后觉想起,眼前的人已经是合欢宗的白长老,且是近几百年来唯一一个将要飞升的修士,崛起的速度甚至胜过了天骄辈出的青霄剑宗几位峰主,更将羽山那些生在仙山却庸碌无为的废物们甩得极远。
三日。
两人隔着一堵残破的断墙,不远不近的共处了三日,期间没有一句交谈,好在也没有任何人叨扰。
这三日漫长得像是共度了一生,又短暂得像是一场易醒的旧梦。
兴许是逐星和白清欢那日的战斗伤了那株巨大的白梅仙树,它开始簌簌地往下掉花。
应临崖如足下生根在墙外站了许久,在第三日的清晨,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开始俯身将院外的落花一一拾起,捧在手中,待完全握不住的时候,把它们收入那个匣子中。
院中的落花已经铺了满地,像一层厚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