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徒劳的。
小郡王从后头环住他。
极为贵重的沉香熏进他的皮肉里,文武百官怎能得知,那一双摄政朝廷、搅弄风雨的手,正在这记着历史?胜败的皇史?库里,搅弄着一个少年的阳刚身躯。西?夜星紧紧咬着齿关,不肯泄露半分生息,但他胸前佩戴的一枚羊脂玉平安圆牌撞在木架上。
“——哗棱!”
风云摇动最高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掠过一张软甜白润的笑脸,高高跳起来的时候,颈项上的蝴蝶也仿佛飞舞起来。
天真?而纯洁。
而他却做了权贵手心?里那一只?潮湿的艳蝶,死在这场六月大雨。
少年往后扬着脖子,面孔朝着房梁,有一瞬间的茫然与死寂,眼尾流下两道长长的银光,像两扇残缺的、冰冷的白蝶翅。小郡王戴着一双轻薄的黑手笼,被弄脏后拆了半边,他伸出一根手指,拨弄着这一枚平安圆牌。
“……别碰!!!”
西?夜星赤红着一双星眸,将它紧紧攥在手心?。
“这个该不会是你的意中人送的吧?”一人粉饰两角的阴萝毫无压力,饰演她的强取豪夺坏种?小郡王,“是个小姑娘呢?”
“与小郡王无关。”
西?夜星冰冷地压下眉锋,“我们?,只?是交易关系而已,还请小郡王不要过多干涉。”
“我自然不会干涉。”小郡王却贴着他耳根道,“可是,它若是继续挂在你颈边,你以为,它只?会响一次么?”
“……”
西?夜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恨恨剜他一眼。
这天夜里,积攒多日的雨水下了起来,冲垮了一座新修不久的年轻堤岸,西?夜星有些庆幸的是,这小郡王似乎不怎么喜欢亲身上阵,多是用一些外物,绕是如?此,也让他吃不太消,躺了好些时日。
他好几次去了寂真?庵,却不敢进去,只?在门?外久久驻留。
他开始变得很割裂、奇怪、陌生。
白日里,西?夜星总是在走神,想着那软白小面团在庵里的生活,她又去扑蝶了么,还是跟着师太一起做着功课,有没有好好吃饭,下雨会记得躲吗,是否也想一想他,他心?肠都?是软的,暖的,煊和的。可到夜里,所?有美好的、满足的幻象支离破碎,那一双漆黑华丽的手笼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偶尔,他也会做一些怪异荒诞的梦境。
身前是他天真?无邪的小表妹,顶着两颗小松球,瓜青绿的小丝绦绕啊绕,他抱着她,像是跌进一碗至深至甜的糖水里,有着年少的欢喜与顺畅,心?愿就此圆满。但他余光一瞥,鸦羽般的手笼搭在他的肩上,又或者在他腹前交错。
这逃不掉的手笼将他扯进了一张满是刀剑的床,上面缠满了权力、仇恨、憎恶、欲的獠牙,血漓漓刺穿他的身躯。
他想他是疯了。
他已经要疯了。
他必须要逃走。
可是下一刻,那藕节般细软白嫩的手伸出来,竟然与那黑鸦手笼交扣在一起,他们?仿佛做了一个默契的决定,要共同?分享他。
将他囚禁在这暗不见天日的爱欲牢笼里。
他应该恐惧的。
他应该唾弃的。
他应该辱骂的。
可他,竟然,感?到,一丝,恐惧的,灭顶的,不该有的。
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