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走?我还没有嫁人,我要嫁给他,嫁给他……不嫁给他,我能嫁给谁?”
女鬼一句句的控诉感同身受给归去来,让他忍不住泪流满面,为世道的不公而深深怨恨。
路蕴不动声色的加大命珠对其控制,依然无法救出言无计。
嫁人是这个女鬼的执念,执念不消,言无计就是她的救赎,怕是逃不掉了。
一双手握住了指骨,柔声道,“不然,你嫁给我吧?”
路蕴被吓得瞬间收回全部力量后退一步,“你疯了?!你是爱上了言无计还是上辈子欠了他?拿你自己换他?你可知,对厉鬼的许诺是有契约效力的,除非厉鬼执念消除,愿意放你离开,否则,终其一生,都要偿还你的诺言。”
归去来无所谓的笑笑,握住骷髅的那双苍白的手很坚定,“可以,我娶你,你放言无计出来吧。我许你八抬大轿,风光大婚,如你梦中一直所想。”
枯藤离体,言无计现,白骨重生血肉,化作面容娇媚的二八少女,此时怔怔地望着归去来,“所言,当真?”
“当真。”
“你不怕我是有百年怨气的厉鬼?”
“我不怕。我是个了不得的道士,定能化解你的怨气,将你平安送入轮回。”
“你不怕我放弃轮回,只要断送你一身修为?”
“我不怕。修道亦是修心,如若谁人轻易便会断送,这道不修也罢。”
“你不嫌我出生低贱,任人践踏?”
“我不嫌。在下出家之人,吾看众生皆平等。”
海树藤离开她的身躯,凭借她消散不去的执念,重新筑起一道坚固的围墙。只是再也没了镇守的她。
归去来此举,救出了言无计,也救出了被镇压在河底的河女。
等言无计清醒过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和路蕴确认事情真假。在他身处混沌之际的一切,他希望只是一场梦境,绝不要成真。
只可惜路蕴残忍的告诉他,他梦到的一切皆为真实,“归去来带了个女鬼回来,那个女鬼重新成人了,而且,他还要八抬大轿的把鬼娶回家。”
言无计愣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他疯了?简仪奚必会杀了我!归去来如此清心寡欲的男人,怎可能娶妻?”
“那你得问他自己了。”路蕴老实说。
归去来朗声道,“不用多问,我来告诉你们。”
不像言无计那般慌张与崩溃,仿佛和女鬼定下婚约的人不是他。
“师傅很早就对我说过,我这个人,心存反骨,内敛锋芒,终有一日,会被其所害。”
“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心存反骨?若是人人恭顺,这天地也太没有意思了。难道因为我是个道士,还是个出生氏族的道士,就绝不会成婚不成?”
“那也不该是和女鬼成婚?”言无计比归去来还要难受。
归去来浑不在意的一笑,“路蕴,你不是说世上有一本命书吗?那命书上为我书写好了的命运轨迹,定然和言无计说的一样。高高在上的道长,不食人间烟火,寻常人摸不得见不得,说也说不得。可我偏不。”
“人吶,最难被控制的就是思想。知道吗?当我在水底感知到她经历过的一切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度化她。我为了不搅合家族和朝堂的争斗,为了争一份自由,才出家当了道士。可自由是什么?死亡又是什么?出家又未完全出家,我总在被各种凡尘俗务所负累。不过是成婚罢了,为何要拘泥于世间所谓的规矩?如果只是成婚,便能拯救一个灵魂,我为何不做?”
“我和她成婚,解她心结,送她入轮回之中。河底还有无数尸骸被关押,若不能把镇河的河女送走,其他人怎么办?救一人得救苍生,所牺牲的,不过是个我。”归去来淡笑着说完这些话,如同事不关己,在为别人安排。
“我倒是真不懂你,不过也大概有点明白了。”路蕴忽然笑出了声。
“明白什么?”言无计不解。
老实说,他讨厌和爱打哑谜,与鬼神混迹之人打交道。说起话来云里雾里,难猜的很。
路蕴意味深长的说道,“也许当初不是你救了我,而是命运选择让你遇见我。”
“我的命运轨迹在你们的世界中是特殊的,所以常人难以进入。但它选择了你们,或许,是因为你们能成为命书无法控制的变数。我的自救,也是那部命书的自救。唯有意志坚定之人,方得挣脱命线。一旦命书继续更改,这本书书写好的轮回也会崩溃,被天道毁灭。它是我的书,没了我,也就没了它。没了它,我的力量将消失大半。”
民意
“大人!大人!”阿大一路大喊着从门外跑来,“大人,大事不好了!”
言无计扶额,不觉一阵心累。现如今于他而言,最不好的事莫过于归去来要和一个女鬼成婚。除此之外,能有多大的事?
阿大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人,船,船……”
他着急忙慌的,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船怎么了?”言无计懒懒的问道,眼皮都不抬一下。
“船翻了!”阿大失声大喊。
言无计不以为意,“船翻了便翻了,哪儿的船翻了?”随口问了句。
阿大吞了口唾沫,“红河里的船翻了!咱临江县的船,靠近河港的时候,全都翻了!”
这让言无计正了正身子,停顿不过短短一瞬,便道,“大江大河,难免有风浪,翻船也是难免的事,何必大惊小怪。”
见他一点不放心上,阿大焦急不已,“大人,您没听外头怎么传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