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鸣章抽了抽鼻子,“还有我以前在你家住的钱。”
龙禹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沓钱比给小孩儿的零花钱多到哪去了。
他知道小孩那股敏感和僵持是从何而来的了;为什么不愿意尝试跟老人沟通,可能早就尝试过了,从来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饶是龙禹从小被于霞教导友善待人,又被各种圣贤书喂养,知道人各有异,求同存异;在那一刻,还是对吴老师的做法有些憎恶——不管大人有什么恩怨,小孩不应该是他们发泄的出口。
“哥哥。”前面的俞鸣章忽地蹲下身子,还拉了把她的裤脚,龙禹在他身上看见了不符合年龄的绝望。
“怎么了?”龙禹也蹲下来,轻声问。
“我不想在这里住了。”俞鸣章抬起头,黑色的眼眸里蕴含着水光,“我能到你家当你的狗吗?”
人都是这样,在极度绝望,希望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时,他的恳求行为可能是抛弃尊严甚至是极度羞耻的;区别就是小孩儿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龙禹不知道七岁的俞鸣章日后会不会记得这个恳求,但那个恳求却是让他深深一震。
小鸟儿
“当我的狗?”龙禹看着小孩的黑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许久,才露出一点笑容,对小孩说:“你知道我妈不让养小狗的。”
俞鸣章抬头看着他,已经没有那种脆弱的表情,一双黑亮的眼睛探究地看着龙禹。
“而且你也不像小狗啊?”龙禹把小孩儿揽到自己的腰上蹭了蹭,“你有没有听过“小鸟要学飞,虚弱亦是铁”这句话?哥哥觉得你比较像小鸟儿一点,你来我家里当小鸟儿吧。”
俞鸣章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有点迷惑地看着他。
龙禹又接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再参加田径队了吗?”
俞鸣章想起了那件浅草绿的队服,摇摇头。
“因为哥哥身体不好,人菜瘾大,跑完就晕在跑道上了,那天把脸都丢完了,以后就没人想跟我玩了。”
俞鸣章知道龙禹身边总是环绕着一群人,他们熟稔地互相打招呼,他觉得龙禹在说谎。
“所以——”龙禹又笑着说,“小鸟儿,如果你不陪着哥哥,那就没人跟我一起玩了。”
俞鸣章被安抚到了,似懂非懂地跟着被他带到医院,小孩儿进了换药室乖乖拆纱布,龙禹则坐在外头椅子上,心事重重。
他想了很久,终于在家人群里给父母发了消息:【爸爸妈妈,你们真的不想多个小儿子吗~~】
龙健和于霞生意挺忙,但总是能秒回儿子的信息。
于霞:【生不出来了。】
龙禹“噫”了一声,简短并且美化地说了刚才在吴老师家里看到的事,并含蓄地表达出吴老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俞鸣章可能有吃不饱穿不暖的风险,问他们愿不愿意跟吴绮娜协商,把人接到家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