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运!”
我一愣。
他揪住我衣服前襟的一点衣料,用力到指甲微微泛白。
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我的锁骨,低低地重复:“陈嘉运……”
他不想听,我就闭了嘴。
伸手摸摸他的后颈,耳后的头发汗湿了,黏在皮肤上。
徐淮景应该是有话要说,但可能暂时说不出来。
挺让人生气的事,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嗯?”我拖着声音,慢悠悠地回应他,“我在。”
“怎么办?”徐淮景的声音也很轻,不知道是对我说的还是自言自语,“我不知道怎么办……”
徐淮景的烧反反复复忽高忽低,分明出了一身汗还觉得冷,跟个蜗牛似的整个人都往被子里缩,怎么刨都刨不出来。
我废老鼻子劲把他拽起来,强行抱着他要去医院,但都还没走到门口呢手就已经开始抖了。
于是我认清一个事实,就凭徐淮景这么个大高个子,他不想配合着走路,我还真就拿他没什么办法。
这算是我第一次看护病人,就给我来了个这么大的。
折腾来折腾去又怕病情加重,手足无措之下,我也顾忌不了什么,开始给我妈打电话,给我爸打电话。
于是任劳任怨的我爸又哼哧哧来了。
徐淮景看见他时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之后嘴里说着“没事没事”,整个人掀了被子就往床下走。
他腿都是软得,整个人像根面条似的从碗沿直接秃噜了下去。
我也吓了一跳,赶紧蹲身迎上去,双臂穿过他的腋下,结结实实把他抱进了怀里。
结果这不抱还好,一抱徐淮景就像对我过了敏似的反应剧烈,双手一撑,就这么“哗”一下把我给推开了。
我哪知道他突然搞这出,就这么完全没有防备的给他推了个屁蹲,坐地上好半天都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爸叹了口气,使唤我去拿徐淮景的衣服,自己则脱了袄子把人裹上背在背上。
我只好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拿了几件红毛送过来的衣服,跟着我爸一起下楼去了医院。
出租车上,徐淮景一改之前对我的黏糊劲,不仅对我,而且对我爸都产生了浓浓的抗拒。
能原理尽量远离,远离不了就缩在后排车座的一角,耷拉着脑袋,闭着眼,像把头扎进雪地里的鸵鸟,指望这样去逃避现实。
因为他的动作实在诡异,前排的司机时不时回头看我爸一眼。
如果徐淮景再小一点,又或者司机再热心一点,我怀疑对方都能直接报警说人口拐卖。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徐淮景在医院的临时病床上安顿了下来。
扎了针,人也老实了下来。
寒冬腊月,我爸热出一脑门汗,站床边看看徐淮景,拧着个眉头,不说话。
我爸不说话,这太不正常了。
我敏锐地察觉到我们父子间——不,是我和我爸和徐淮景之间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