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拿件厚实的披风她盖上,随后才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庞嘉雯迷迷糊糊地把脚缩回去,嘴里喊着:“疼……”
江怀道:“知道疼还下手这么狠?”
庞嘉雯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冷不防睁开眼看见江怀来了,吓得险些跳起来。
江怀扣住她的脚,冷冷道:“别动。”
庞嘉雯僵坐着,甚至于连呼吸都忘了。
江怀抬头看她,剑眉微蹙。
庞嘉雯突然就感觉吸入了丝丝入心入肺的凉气,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然而江怀只是看了看她,又低头为她处理伤口。
“这世间最愚蠢的事,就是为了别人而伤害自己。”
“还有便是,明明自己有伤,却置之不理。”
庞嘉雯的脸蓦地红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然后她看见江怀很认真地帮她把伤口里的污血清理出来,再撒上金疮药。
她慢慢俯身,看得目不转睛的,心里不免惆怅地想,在西宁时,大哥和二哥就是这么心疼她,照顾她的。
但那个时候她哪里知道珍惜啊,有时候不耐烦还会催促两位哥哥快一点,再受伤也不以为意。
因为她的父兄都是不怕伤不怕痛的人啊,她又怎么能例外呢?
更何况小时候母亲病重卧床三月,都不曾让父亲知道分心,一个人硬生生扛过去。她身为庞家的女儿,又有什么理由矫情呢?
所以那些年在永宁侯府受的委屈,放在任何一个官家小姐的身上都恨不得怄死,唯独她不以为意。
那些算什么呢?不过是草原上的一点风沙,迎面而来也不过是一股泥腥气而已,能耐她如何?
这么些年,她何曾真的想过自己会受什么委屈?
只不过是现在有人心疼了,便懂得了,原来这就是受委屈呀!
几滴温热的眼泪落在手指上,江怀抬头,才发现庞嘉雯在哭。
这丫头哭也跟别人不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好似忍也忍不住似的,就是那张小嘴紧抿着,一声不吭。
江怀随手拿了个枕头递给她:“哭吧!”
庞嘉雯把头埋进枕头里蹭了蹭,很快就抬起头来,那模样像极了清理面容的小狗。
江怀见她这般傻乎乎的,顿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庞嘉雯自己还红着眼睛哽咽呢,看见江怀嘴角不过露了一抹浅浅的笑,便惊喜道:“师父你笑了!”
江怀轻哼道:“你看师父是那种会看徒弟笑话的人吗?”
庞嘉雯觉得不像,摇了摇头。
江怀道:“那我笑什么?”
庞嘉雯皱着眉头,她看见师父是笑了,可她又说不出来。
尤其是师父现在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她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江怀替她包扎好,抬起头来看见的便是她纠结的面容,一副被人忽悠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边把金疮药的小瓷瓶装起来,一边道:“怎么,师父只有看徒弟的笑话才能笑吗?师父就不能想笑就笑。”
庞嘉雯见他果真笑了,一时间欣喜异常。
她道:“当然可以。只是我好久没有看见师父笑了,所以有些意外。”
江怀慢慢收敛笑容,像是想起些什么。
从京城出来到烟霞山,他的确很少笑。本以为没有人会在意,或者发现。谁知道这丫头竟然都记在心里,这也难怪张朔说他,好端端给这丫头摆什么脸色。
是了,他这个师父是极不称职的。
江怀道:“先前事忙,心情有些烦闷罢了。”
“眼下回京,想来也没有什么好忙的,你好好养好伤,回去就接着练武。”
庞嘉雯听到练武就两眼放光,当即满口答应。
江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温柔道:“以后无论是谁,只要想伤害你的,你都不用客气。”
“就算你打不赢他,但别忘了,你还有师父!”
庞嘉雯感动得泪眼汪汪,像小狗一样。
江怀弹了弹她的额头,轻嗤道:“可不许哭,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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