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就是想认认路,您继续开。”沈研任由导航开着。
这回走的路就没差错了。
两人远远看见他们今晚要住的那座民宿,葱茏树影环绕着青砖白瓦,玻璃阳台小躺椅,煞是好看。
车停在民宿门口,那大叔却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他头也不回,双手抱臂开始报数:“空调费音乐费油费服务费,再给我100,不给不放你们下车。”
大意了,这人真和黑车司机是一伙的,而且段位还比那帮人高,上车第一句话就给他俩外地人身份套出来了。
郁清气极:“有本事一直耗,你关一天我们都不会给你一个子!”
那大叔嘿嘿一笑:“行啊,坐车里头你们能吃上饭不?能上厕所不?我可是早有准备,再拖老子就给你们涨价!”
沈研按住郁清的拳头,示意他先别说话,接着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里面赫然就是大叔刚才威胁他们的话语。
“有录音,我们就可以去平台举报你,你不想干这行就继续锁我们吧。”
大叔意识到这次碰上硬茬了,再无胜券在握的姿态,转头怒视沈研:“你小子!想干什么!”说着还试图来抢沈研手机,奈何司机座位周边的一圈栏杆挡住了他,他想开门抢手机,又怕沈研他们趁机钻出去,一时摇摆不定。
“乖乖开车门,把行李交出来,不然事情可就不是举报那么简单了。”
大叔听懂了沈研的意思,恨恨道:“你还想找条子?要是我放了你们,你们回头继续举报我怎么办?”
沈研毫不畏惧回瞪他:“谁知道呢?反正犯事的不是我们。”
两边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车玻璃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抬眼望去,是个穿着当地服饰的女人。她上眼线画得很长,过肩穗搭在胸前,右手捧着个石榴,一抛一接,左手漫不经心敲着车玻璃。
“赵老三,我看你是不长记性,知道这是谁的店吗?”
“哎哟季老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最近钱包紧,一时鬼迷心窍了。我还以为您这几天不在这地呢。”
女人斜睨他一眼:“我还没死呢,在哪都一样,还不赶紧把我客人从车上放下来。”
“是是是。”大叔唯唯诺诺应下,干脆利落开了门,还帮忙把行李提出后备箱。
末了,他偷偷摸摸靠近沈研,一脸殷勤样:“小兄弟,咱们好商量,我干这生意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对吧,断人财路如什么来着……你不会举报我吧?”
沈研没理他,等大叔开车离开后他把录音发给郁清,让他带上订单截图一起发网约车平台举报。他对这种坑人的害虫没有一点同情,与其可怜他们还不如早点举报了,正好造福未来游客。
方才帮他们解围的那位女人懒洋洋走过来:“小哥,你们就是订了我泊风居的客人吧,我一早就把屋子收拾好了,进来吧。”
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小刀,一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对着石榴轻巧划上几刀,那石榴皮瞬间炸开,几瓣颗粒完整的石榴块递到沈研和郁清面前。
他们正欲接下,女人又道:“两位小心点啊,机场这些黑司机专门坑你们这种外地来的,下回看到直接跑。”
这话耳熟,刚刚那位高段位的黑司机也是这么说的,相似度高得简直像是某种地方黑话。
沈研和郁清不约而同退后一步,他们刚逃离一个骗局,现在看谁都可疑。
“吃啊。”女人漂亮的眉毛微拧,似乎在疑惑他俩的怪异反应。
银亮光泽的小刀在她手心飞速转动,似乎一不留神就会飞出去。两人齐齐吓得一激灵,接过石榴:“我们吃!”
郁清端着半个石榴不敢下嘴,偷偷护住行李,硬着头皮操起他那不甚熟悉的方言,对女士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是本地人。”
……他再也不敢顺着别人的话说下去了,轻易相信别人的代价就是被骗,郁清心里祈祷那个斗南老板教他的话起作用。
站在他旁边的沈研惨不忍睹地别开脸,自暴自弃地啃了一嘴石榴。说实话,那女人要真黑吃黑,他俩也反抗不了……嗯,这石榴皮薄汁多,酸酸甜甜,好吃!
女人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收起手心的小刀,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笑得肆无忌惮,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对他俩说:“扶我起来。”
郁清在转头就跑和乖乖听话之间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选择扶她起来,沈研吃完手上的石榴和他一块扶,趁女人不注意还偷偷告诉郁清石榴没毒,郁清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女人虚弱地笑着,“我替那些害群之马向你们道歉,这地方的人其实还是很好的,你们今天只是碰巧遇上坏人了。”
“交个朋友吧,我叫季长云,你们呢?”
沈研和郁清分别报上姓名。
季长云把剩下的石榴分给他俩,自己吃了最后一瓣。吃完有了力气,她不再需要沈、郁两人的搀扶,就这么穿着那身民族服饰跑进大门,雪白的裙摆随她转身展开一个浅浅的弧度,穗子飘扬,她朝大门张开双手,展颜欢笑:
“欢迎来到云南!”
正赶上吃中午饭的时候,泊风居里飘来一阵香气,季长云带沈研和郁清走进屋里,一对中年夫妇正站在热锅前做虾饼。
“爸、妈,客人来了。”季长云的声音盖过咕嘟咕嘟的沸油声,传到叔叔阿姨耳中。
“好的,欢迎啊,等我们把剩下的虾饼炸完就开饭,长云你先去给客人添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