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学会了花言巧语。”赵靖珩笑着,一声叹息,“我这辈子并无什么丰功伟绩,待人待事,都差那么一点……不,还差很多啊。”
陆旋没有轻易接话,淳王所感慨的,绝非只是眼前军事。或许,还有些别的遗憾。
“行了,你回去吧。”赵靖珩心情似乎好了些。
陆旋的到来,分走了他身上大部分重担,让他得以轻松休养。又能时不时听到些新鲜事,心中阴郁消散了不少。
过了一段时间,赵靖珩又收到了新投诉。
这回不是集体活动,而是个人行为——陆旋只要一不高兴,就会独自驾着乌夜骓出去烧草场。
他是爽快了,关外的人烦不胜烦,这回被骚扰的人反倒成了关外游民。
赵靖珩陷入沉思,转向一旁同样听得眉头打结的印俭:“你说,当初我要是早点让他来西北,这棵苗子是不是不至于长成这样?”
印俭仔细思考,摇摇头:“我倒觉得,他早点来,就会早点去烧草场。”
赵靖珩仰头思索,片刻点点头。
言之有理。
皇帝赋予陆旋的权力,不仅仅是在军事上,他接替淳王总督西北边镇,无论文武,大小官员都要服从他的指挥。
对于边境各镇的管理,陆旋觉得不能一概而论,必须要依地势有针对性的布置攻防。
有些边镇只需要坚守住,不让北蛮部族劫掠到任何东西,就可以让他们烦恼,生出重重矛盾。
整个北蛮部落联盟,都是靠着劫掠、分赃维持的。联盟之下各部族亦要给各大家族分赃,最后再漏到剩下那些零散人口手里。
例如满赤仑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资源极其有限,底下的各个家族,都要靠着汗王的分配。分配不均,就会导致家族间的矛盾。
连部族内部都有诸如此类的矛盾,更何况是那样大一个北蛮联盟?
各部族为何结盟?不就是为了一起分赃。他们本身贸易薄弱,无法供养大体量的军队。时日一长,内部分赃不均,所谓铜墙铁壁的联盟,也就不攻自破了。
有了这样的考量,陆旋准备亲自巡视边防,带领一支千人队伍前往几个重镇,视察当地军械粮草储备情况。
尤其是几个军器局,是重中之重。
一路往东,所到之处边防颇为完善,足以证明淳王管辖之下治理严明,付出诸多心血。
抵达岜州,在当地官员的接引下,陆旋视察了岜州军器局。
一面翻看手中账簿,一面听军器局大使的汇报,听着听着,陆旋注意力从账面转到了汇报的军器局大使身上。
“按照工部下发的图纸铸造的火器十分精良,比起以往所使用的,威力大大增强。使用门槛也远低于之前的火铳,瞎子也能命中。要是我领兵,用这些火铳定无败绩。”那名叫王赟的军器局大使,见到陆旋态度积极得超乎寻常。
谈及火器,中规中矩,说起领兵打仗来,王赟神情自豪,带着跃跃欲试。
岜州军器局中生产的火器数量多,且鲜少残次品,一切流程严格按照标准,上下井井有条。
陆旋合上账簿,突然发问:“你在任军器局大使前,不是工匠吧?”
乍然被问了个与火器无关的问题,王赟愣了愣,才回答道:“回元帅话,就任军器局大使前,我曾任抚宁都司。”
果然,感觉没错,他曾当过武官。陆旋大为奇怪:“你一个武将,还是都司,怎么会到军器局来做大使?”
王赟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忍了半天没忍住:“摊上个糊涂上司能有什么办法?这是上级的调令,我还能违抗不成?”
这要是给那帮文官听见了,高低得参他个辱骂上级的罪名。
陆旋好奇:“你的上级是谁,怎么会将打仗的武将调来军器局?还是你做了什么,得罪了人?”
王赟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昂首,把自己的遭遇一股脑吐露出来。
两年前,他还在担任抚宁都司,为了得到当时经略抚宁的官员的重用,十分积极活跃,甚至自己出钱扩充武备,购买火器,资助军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