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可立明明是主人,却不安得像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上,随意吃了碗里的饭,立刻起身离开。
待在书房里,手里的书一个字都读不进去,施可立叫来下人,打听晚饭吃完了没有。得到夫人小姐已经回房,阿桃姑娘也回了客房,施可立再也忍不住,动身前去问个清楚。
对施可立的到来有所预料,阿桃没有丝毫意外,态度如常,恭敬行了一礼:“施老爷。”
施可立进入房内,任由房门敞开着,脸色不太好:“你怎么会到街上去,被马车撞到?”
“施老爷这话问得稀奇,小女子又没被人拴住手脚,哪儿去不得?难不成,我还是故意被贵府的车驾撞倒的?”阿桃语气并不激烈,注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莫名的愤怒。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施可立质问的语气稍稍收敛了些:“那你也不至于跟到府上来,收些银两自己去看大夫不就行了,稍晚些我会去看你的。”
阿桃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眼神冷冷的:“我为什么要等你去看?你府上的车驾使我受伤,是你夫人邀我回来的,这是我应得的补偿,凭什么像是你给我的施舍!”
施可立万分不解:“温姑娘,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咄咄逼人?”
阿桃不屑道:“你扪心自问,最对不起的人是谁,看着我这张脸,你会想起来的。”
施可立神情微变,立刻移开视线,嘴上却说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施大人饱读圣贤书,数典忘祖是什么意思,应当知晓吧?”阿桃道,“你忘了自己的出身,连自己爹娘都能弃之不顾,我又怎么能指望你记住这张脸呢!”
被严厉指责,施可立恼羞成怒,呵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番动静引来了家仆,施可立慌乱起来,过于混乱的头脑使他下意识想消除眼前的危机,
顾不得其他,大声呼唤来人:“这女子粗鄙无礼,在此出言不逊,给我把她赶出去!”
家中仆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夫人刚带回来的女子,老爷竟然就这么将她赶走,这要如何对夫人交代啊?
阿桃呵斥一声,阻止家丁的靠近:“不用你们动手,我会自己离开。”
施可立心中不安,压低声音,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你绝不可在他人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我定不会轻饶!”
阿桃无视他的警告,径直走出大门外。
听见身后大门紧闭的声音,她转头瞪视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信念坚定,再无一丝迟疑。
陆旋在都城留了些人手,都是为了给班贺应不时之需,一直没用上,这回寻找阿桃正好用上了。
阿桃一个弱女子,卫岚信里说可能是往都城来了,来的路上说不定乔装打扮过,也不知其目的。一日没有找到她,班贺就一日不能放松。
就在他为寻找阿桃焦头烂额之际,皇帝忽然传令召他入宫,班贺毫无心理防备地进了宫,以至于在他见到皇帝面前那只密盒时,有那么一瞬没能控制住表情。
密盒一直保存在先帝所居住的宫殿内,怎么会在赵青炜手里?若是华太后在,定然不会容许有人擅动先帝的东西。
偏偏,华太后在几日前去了西郊园林静养,潘太后也陪同一块儿去了。
皇帝赵青炜面容平静地坐在御案前,接受了班贺的大礼,抬手指着桌面密盒,问道:“班尚书,你认得这个盒子吗?如实回答朕。”
班贺垂眸回道:“这密盒,是出自臣之手。”
赵青炜:“朕命令你,打开它。”
班贺:“陛下,恕臣不能从命,臣无法打开它。”
“你是无法打开,还是不想打开,还是不敢打开?”赵青炜问道。
“既无法,也不想,更不敢。”班贺面上坦然,将头垂得更低,“这密盒的钥匙只有一枚玉佩,而那枚玉佩,已经随先帝升暇下落不明。”
赵青炜注视眼前密盒,说道:“班尚书能凭工匠之身坐到如今这个位置,想要打开一个盒子,还需要钥匙吗?朕命令你将它打开,你是决定抗旨不遵了?”
班贺沉默片刻,反问道:“陛下为何非要将这密盒打开不可?”
赵青炜也反问:“那这密盒中存放着什么不可让我知晓的秘密?”
“无论盒中放的是什么,在先帝离开,陛下登基后,都不再重要了。”班贺抬眸望着年轻的皇帝,“陛下,现如今的一切,会因为这盒中的秘密而动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