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笑了:“谁跟踪你了,我家也住这边。”
苏淘淘问:“你家在哪条路?”
“虹桥路,你呢?”季遥看着她,苏淘淘噎了下,她也住虹桥路,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哪个小区啊?”她咬牙:“不会也住菜市场那边吧?”
季遥脑子很快,问道:“你住菜市场那?你们那不是要拆了么,还能住人?”
苏淘淘张着嘴,被他问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脸憋得通红。
她家那片都是老房子小矮楼,统共就四层,苏淘淘家住在顶楼,每次爬上楼回家,总能看见楼道的墙面跟粉似地往下掉渣,有一层的石栏杆还坏了,别人临时用不锈钢围栏挡了挡,看着怪危险的。
这里本来是化工公司的员工宿舍,苏黎明以前就是化工公司的元老,分了这套房后一直住在这,不舍得走。他对这的居住环境相当满意,虽然房子老了点破了点,但胜在地段好,楼下就是菜市场,什么新鲜的菜都能买到,近水楼台先得月,住市区的人还买不着这么新鲜的东西呢。
而且,这老房子再往北走十几分钟,就是市区唯一一座高山,山上空气清新,是散步运动之胜地,顶上还有一尊宝塔,塔里据说供着个神仙,求学业求姻缘都特别灵。苏黎明坚信住在这等于住在仙家脚下,风水宝地,出多少钱他都不乐意搬。
但苏淘淘的妈妈赵文晓不答应。她本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家道中落嫁给苏黎明,从结婚那天起就没正经享受过,现在有机会拆迁搬家,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搬到崭新的现代小区去。
然而苏黎明不肯走,那栋楼里还有几个倔脾气的老头老太太也不肯走,这事就这么僵持着了,不过外头的人都觉得,这些钉子户大可不必这样。老城区改建是好事,早晚都得拆,拿了钱腾个新地方,岂不是更好?同样是一条路,虹桥路另一头那个新建的小区就很豪华,绿化做得极好,远远一看绿汪汪的,房价还不便宜,住在那的都算是混得好的。
苏淘淘猜到了季遥是住那个小区的,就更不想跟他说话了,黑着脸走得飞快。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啊,竞走啊?”季遥不知道自己又是哪惹到这位姐了,在后头跟了一阵子,看苏淘淘实在走得快,忍不住出手揪住她的书包带子,把她揪了回来。
“哎哟!”苏淘淘没防备,差点被带倒,站稳了回头一看,顿时没好气。
“你有病啊,撒手。”苏淘淘怒斥。
她怼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词,季遥是见过初中那些真正的不良少女的,哪个开口不是花样百出的三字经,骂得比菜市场杀了十年猪的老阿姨们还难听,苏淘淘这简直是文雅。
他不害怕也不生气,不过看苏淘淘脸越憋越红,像是真要发火了,赶紧撒了手。
“我叫你等等我,一道走不行吗,你看我很不爽?”季遥把两只手插进裤兜,真诚地望着她。
苏淘淘哼了一声:“是不太喜欢。”
季遥谦虚求教:“为什么啊,我也没惹你,咱们以后还要坐同桌,好好处不行吗,你知道明天有摸底考试吧?”
苏淘淘还在心里酝酿新骂词,听这话愣了,“什……什么摸底考?”
季遥看她这样,就知道老师布置作业的时候她走神了,好心告诉她:“绥中老传统,新生开学第二天摸底考试,这要记录在档案,回头家长会还要写在成绩单上的。”
苏淘淘倒吸一口冷气,觉得她完了。
一个暑假过去,她什么都忘了,该看的书,该预的习,碰都没碰过,彻彻底底疯狂玩耍了整整t两个月,现在突然要考试,这不得交白卷?她一想到自己往日那稀烂的数学成绩,就想流眼泪。
季遥本来只想吓唬吓唬她,他发现逗苏淘淘还挺有意思的,非常能调剂心情,结果苏淘淘就在他面前,眉毛一塌,肩膀一耸,眨了两下眼睛,真就开始哭起来。
季遥吓傻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干嘛?你别哭啊,待会别人以为我把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害我啊?”
他越说,苏淘淘哭得越狠,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停下来,看这俩小孩到底怎么回事。
季遥真心是服了,赶紧从书包里掏出纸巾,要给她擦眼泪,但苏淘淘不让他碰,拍开他的手,自己夺了纸巾摁在脸上,一下一下抽泣。
季遥相当无语,弯腰俯下身,见苏淘淘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必然不是假哭。他挠了挠脑门,十分不理解:“不至于吧,考得差就考得差些,你我这成绩在班里都吊车尾了,考成什么样老师都有心理准备。”
“你懂个屁,我妈非把我杀了。”苏淘淘想到赵文晓那张阎王一般的脸,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感到一丝深深的绝望。
赵文晓是典型的严母,打苏淘淘有记忆开始,她对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小学那会勉强还行,那时课业简单,苏淘淘又听话,没什么主意,哪怕有什么想法,碍于年纪小也表达不出来,赵文晓眉头一皱,说话声高点,她就老实了,让干嘛干嘛,也还算省心。
但到了初中,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而主要的问题,就出在丁雯倩身上。
苏淘淘骨子里是个本分又胆小的小孩,虽然叛逆之心人人有,但迫于母上大人的淫威,轻易不敢造次;但丁雯倩不一样,她好像天生就比苏淘淘早熟,心思敏感,会察言观色,懂得许多异性之间的弯弯绕。苏淘淘跟她做了朋友,耳濡目染听她说了不少学校里其他男生的事,还知道隔壁班那几个每天打扮得特别出挑的女生,其实都偷偷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