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满手血污,正和其他军医一起为一个背后中箭的重伤士兵拔箭。
这名士兵中箭已久,失血过多,脸色已是一片灰白。
俐落地用刀将伤口划开,将与箭黏合的血肉分开,易清抓着箭枝,深吸一口气后用力拔出。
剧烈的疼痛袭来,士兵剧烈地抽搐起来,立刻被负责帮忙的医侍给压住了。
大量鲜血冒了出来,易清虽紧张慌乱地处理着伤口,这个时候,有个传令兵匆匆忙忙地闯进医帐中。
「易大夫在吗?」
易清一边动手,一边问道:「怎么了?」
那传令兵闻声,急忙挤到易清身边,「有位将军受伤了,请易大夫赶紧过去看一看。」
「什么情况?」
传令兵回答,「手臂中箭。」
易清皱了皱眉,「这并非致命伤,我这边还有重伤患者,现下分不开身,让他再等等吧。」
传令兵一听便急了,「怎么能等,那可不是一般的将军呐!」
易清怒道:「将军的命是命,普通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他愿意等就等着,不愿意等,就让他自己把箭拔了!」
传令兵被他的态度气得涨红脸,但也只能指着依旧忙碌的易清「你你你」了半天,才灰头土脸地走了。
可惜的是,即使易清倾尽全力,最后也没能挽回那个中箭士兵的性命。
确认人已经断气之后,他将染满血污的外袍脱掉,筋疲力尽地走到一边。
有医侍进来将士兵的尸体给抬了出去,在不远的校场上,放满了这些因为伤重不治而死去的军人们。
强烈的无力感袭来,易清情绪低落,帐内的血腥气味让自以为早已习惯这些场面的他又感到一阵恶心。
走到那张专门用来为士兵处理伤口的斑驳木床边,他忽然发现,床脚边掉落一个染血的木牌。
易清弯下腰来捡起一看,牌面刻着「张大伍」三个字。
这应该是方才死去士兵的名牌吧?
易清将名牌拽在手心里,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帐门。
自十八岁入伍成为军医以来,他就跟随大同的军队辗转征战数年。
本以为目睹过无数生命在眼前消逝的沉重,能够透过时间流逝来减轻,也以为那种疼痛会逐渐因为麻木而消而去,但残酷的事实却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他并不适合战场,因为他的心过于柔软。
头疼得很厉害,但此刻的易清虽然疲倦,却毫无睡意。
握着阵亡士兵的名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正如不知道这漫长的战争何时能结束一般,他现下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走到哪儿。
一路上都有认识他的士兵对他殷勤招呼,毕竟这些年来易清救人无数,被救助过的士兵们对他都非常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