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婧提起梁珞唯,表情客气又疏离,尤其是“邻居”二字,咬字尤其清晰。
“哦哦。”师傅信了,“你邻居定的树苗,钱也直接付了,我以为你们一起的。”
“种树?这个我在老家经常干。”林屿家里对中医也有研究,从小学习药材,没少和土地打交道。
他看向孟婧:“反正我今天休息,留下来帮忙?”
“咦,那感情好。”师傅乐着指指车上,“姑娘看看喜欢哪些,我带得多,随便选。”
卡车上运来的树苗有不下十种,一看都是精心培育过的,根系粗壮,枝杈繁茂,有樱树、梅树这种赏花的,也有桃树、杏树、柿子树这种结果的,孟婧选择恐惧症爆发,只好先把厨房泡着的海棠枝杈拿出来。
师傅翻来覆去看着,皱眉道:“姑娘呀,水泡太多了,你看这几枝,有点烂了,得赶紧种上,可不保证能活。”
林屿见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工,提议道:“不如我先把车从小区外面开进来。万一一会儿要拉东西也方便。”
“你怎么会有车?”孟婧讶异。林屿在京城顶多再呆两周,平日又都泡在医院,哪里需要用车。
“问一个同事借的,我怕你身体再出什么问题,需要临时去医院。”林屿打趣,“谁知道业主不打电话就不让进,又联系不上你,害我在小区里走了好远。”
孟婧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道歉,一边说着我错了,一边连忙为他开门。
等到林屿将车开到小区大门处,门卫已经接到了孟婧的电话。他下车做登记时,见到从小区内驶出一辆黑色宾利。
宾利开得极快,在接近撞到t道闸档杆时稳稳停住,汽车后视镜几乎刮到林屿被风鼓起的衬衫。
在接受所有保安敬礼后,车子启动,缓缓驶出大门。
梁珞唯看了眼后视镜,林屿和保安挥手,上了门口停的那辆雷克萨斯。银灰色的光点驶进小区,终于消失到不见。
人不但没走,还把车都开进去了,真行。
他打开车载电话,拨给梁曼。
“喂。”疲惫的女声透过车载音响传出,“你怎么起这么早…”
明明太阳高悬。
遇上红灯,隔壁车道停了辆亮黄色保时捷,女司机穿着清凉,往梁珞唯这边看了又看。
被盯得心烦,梁珞唯拨弄暗格,戴上墨镜:“我哥回来了,让我去公司。”
“什么!?”梁曼这才清醒过来,“昨天还在新闻里看见他呢,从闵市连夜飞回来的?”
“应该吧。”梁珞唯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
“谭立那小子不是已经被他爸关起来了么,怎么还能闹。”
昨晚,谭家老爷子收到厚厚一沓照片,都是自己乖孙子举办各种私人party中的不雅照,和照片一起送到的,还有几封涉嫌传播违禁药品的举报信。老爷子看见差点没犯病,气得谭父当天就停了谭立的卡,责令其闭门思过两个月。
梁珞唯本想等孟婧出国后再好好收拾他,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到梁庭什那里。
“他和刁涟关系好。”梁曼啧啧几声,“没准是枕边风吹得?”
“不至于,我哥在这些方面有自己的判断。”
“行行行,你哥最好最厉害,哎我就纳了闷儿了,同父异母,你又是这种性子,怎么就对他死心塌地呢。要我说,那位就是个笑面虎,你这么聪明,不至于看不出来啊。”
梁珞唯看着前方凝固的车流,陷入沉默。他没跟任何人说过,母亲自杀那天,是梁庭什将他从浴室中拖出来的。
姜渔抑郁症不断加深,梁屹承对她也愈发不耐烦,一个被囚禁多年的女人带着几岁的孩子,即使不用为金钱发愁,过得也不算顺遂。
那时候王姨还年轻,看他们母子俩可怜,有时候会偷偷塞一些孩子爱吃的零食,让梁庭什外出补课的时候帮忙带过去。
小孩子间的交往,梁屹承还不会太放在心上。于是每隔两周,梁珞唯都会见到自己沉默寡言的大哥,零食、小说、漫画,即使每次见面时间不长,但也是他黑暗生活中的一束光亮。
身后的喇叭声响起,梁珞唯看看身侧,那辆保时捷早已冲出,他踩下油门,回到现实。
“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在国外查到的那些事,也不一定就是他做的。”
梁曼嘁了一声:“你啊你,表面上跟谁都挺横,实际上只要认定了的人,拼死了也要护着。就你这样儿的,等着吧,早晚有苦头吃!
“说正事儿。”梁珞唯看了一眼导航,“还有二十分钟到公司,我车停哪儿?”
京市道路规划中,重要商圈和办公区域都是内部地下车库,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去梁氏集团,若想要隐藏身份,估计连个停车位都找不到。
梁曼想了几秒:“后门那个旧停车场,你有印象吗?”
“最早的那个院子?”
“对,那个停车场和新修的办公楼不联通,今年基本没人走那里了。你出国时,有一阵我车送去修,开的你那辆宾利,登记过车牌号。”
“那儿都没人了,怎么还不拆。”
“寸土寸金的地方,公司怎么规划,得问你哥了。”
“行,一会儿就问。”梁珞唯听出她话里的揶揄,挂掉电话。
二十分钟后,梁珞唯顺利进入地下车库。这里是梁氏集团成立初期修建的,最近几年,集团不断扩张,接连收购周围几栋写字楼,旧院子反倒荒凉起来。
大门无人值守,好在摄像头拍到车牌号后抬了杆。
梁珞唯找了个角落熄火,并未着急离开。他接到电话就出发,所以到得早,不想提前过去等,靠在车边摆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