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楚凤歌抱着被子,脸上还带着点可以称之为羞涩的激动神情,急切道:“先生!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才看清房内不止苏遐州一人——卢雪时正坐在桌边,和苏遐州一起微微瞠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三面相觑,落针可闻。
苏遐州看着楚凤歌脸上那一点激动的红晕凝固住了,慢慢转为惨白。
他的眼神锥子一般,死死扎了卢雪时一眼,没有说话,将怀里的被子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走。
看方向,不是回房间的路,倒像是要出去!
现在跑出去,被那些鲁王的护卫们看到他如此活蹦乱跳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遐州不及思索,站起来就要追!
在门口被被子绊住了脚,身后卢雪时道:“苏高班去追殿下吧,被子我找人来收拾!”
苏遐州第一次觉得卢雪时的体贴有了那么一点用处!
他来不及道一声谢,越过那团柔软的锦被,撩起袍角,急匆匆地朝楼下追出去!
下了楼就见楚凤歌正闷头往院门口走,赶紧叫道:“殿下!”
楚凤歌跟没听见似的,走的更快了,苏遐州一路飞奔,终于在楚凤歌冲到院门口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道:“六郎!!!”
楚凤歌被他一拉,就像是钉在地上了似的,不动了。
倒是苏遐州,见他不往前冲了,火速撒手。
楚凤歌慢慢转了过来。
今日恰好是晦日,天上黑漆漆的,没有月亮,繁星虽亮,却照不亮苍莽的大地,连带着一切都隐匿在似是而非的黑暗中。
楚凤歌那深幽的含情眼,在月光照不到的小院中,更显得深不见底,他瞥了一眼被苏遐州抓过的地方,就又垂下了头。
不发一语。
这可太不像他了,和他相处这么久,楚凤歌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苏遐州都能一眼洞穿。
但是今天,他没看懂。
于是苏遐州问道:“这两天,你到底怎么了?”
他道:“在小卢大人面前与六郎保持距离,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你也不至于生这么久的气吧?”
楚凤歌沉默了一瞬,道:“是,所以我今晚本来想自己来找先生的,结果,你在跟他秉烛夜谈。”
他的口气平板道近乎僵化,听在苏遐州耳中,有一种竭力压制的愤怒。
他哄孩子似的放软了口气,解释道:“小卢大人是来跟我说,明日一早必须要启程,问我的伤还碍不碍事而已。”
解释完了,他忽然皱起眉道:“你不会是疑心……疑心我跟小卢大人有染吧?!”
苏遐州毫不怀疑,要是楚凤歌敢这么疑心他,他会毫不犹豫照他脑袋上来一锤!
好在楚凤歌摇了摇头,抿着嘴,又不说话了。
苏遐州感到一种因为被拒之门外的焦躁在不断升腾,他不禁问道:“既然不是,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楚凤歌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苏遐州从中读出了几分悲哀,他道:“我看见,你请卢雪时进去你的房间,秉烛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