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总管了,明礼,送方总管离府。”
承恩公世子上前,从容地递给方亦喜一个荷包,又和他打听试探行宫的事,比如陛下早晨降罪承恩公的那道圣旨。
方亦喜四两拨千斤地回答几句,坐上了回去行宫的马车,恍惚之间才想起来承恩公府的人居然没有过问皇后娘娘的情况。
一句话都没有!
这可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方亦喜离开后,承恩公府不知情的人自然就孟七娘的婚事热烈讨论起来。
“父亲,母亲,我娘家的侄儿可与七娘相配,年岁相当,品行也好。”文夫人急着让女儿出宫,首先开口。
也只有她娘家的侄儿能最快时间接受这桩婚事。
文氏打算的好,大夫人也没出来接话,其他人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承恩公漠然摇头,“此事之后再议,先等早上的事情平息。”
他一语定音,文夫人还想搭话,被自家的丈夫一把给拦住。
“你娘家如今是什么光景,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如何能配得上七娘?等到风波过去,也许能为七娘说一门更好的婚事。”孟二爷的话其实也虚,皇后失德那茬他一直惦记着,总觉得就要大祸临头了,不知道为什么陛下没有处罚皇后。
不过他一向听自家父亲的话,只好用这个理由来堵住文氏的嘴。
文夫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女儿嫁得更好,她的脸上也有光。
也就个把月的功夫,想必七娘在宫里还能忍受吧?
问孟如心能忍吗?她当然能够忍受。但是问她想要出宫吗?她的回答当然也是出宫。
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她身上所有的光环好像都被无形的隐去。宫女和太监对她是客客气气的,但他们的眼神还是透露出一股子不屑。
正经的名门贵女,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居然进宫做一个女官。若是和尚宫一样执掌宫中大权,有教导宫人甚至低等嫔妃的资格,或者像邓秋玉邓女官一般深得皇后娘娘信任,在陛下和太子殿下面前都说得上话,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可孟如心这个女官每天做什么呢?替太后在各宫跑跑腿,领些小宫女的月俸分发,其余的就没了。
是以宫人们都不大瞧得上孟如心,认为她自甘堕落。
孟如心在这样的注视下,可谓是受尽打击,身上的光彩愈发暗淡。迎面看上去t,让人看不出她也是名门贵女。
所以,在得到孟清晚的口谕后,她第一次生出了对姑姑的感激之情。然而很快,这些感激就被汹涌而来的嫉妒和不甘冲的零离破碎。
怨恨与愤怒也同时滋生。
一道声音告诉她姑姑在看她的笑话,让她出宫不过是居高临下给的施舍罢了。
她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出宫吗?
孟如心抓过女官式样的衣服,不停地撕扯,面目扭曲。然后,在她的情绪达到最高峰的时刻,一段记忆或者说一道意识降临在她的脑中。
她,或者说它,又回来了,势必要将一切拉回轨道。
它杀不了她,可他也同样不能动它。
方亦喜回去行宫复命,小太子偷偷摸摸溜了过来,孟清晚乐的借着和小太子培养母子感情的借口,逛起了行宫。
方亦喜便把在承恩公府见到的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报给魏诀,也包括承恩公府的人没有询问皇后娘娘的近况一事。
魏诀毫不意外,冷冷地笑,这样也好,那些人本就不配做她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他才是和她最亲近的那个人。
“他们的一举一动,透露给阿晚知晓。”
“可到底是娘娘的家人,皇后娘娘会伤心。”方亦喜迟疑。
“他们不配。”魏诀看了他一眼,忽然又问,“女子是不是都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
方亦喜咽咽口水,他真的只是一个阉人,“似乎是的。”
魏诀露出一个浅笑,宫里存着的那些宝石珊瑚琉璃玉石可以做出无数精美的步摇。
“传凌司造过来见朕。”
制首饰的工作归于尚造局,他承诺了要还给孟清晚许多步摇。
方亦喜也跟着笑,然而魏诀又冷不丁地开口问他,“松江府城的事查的如何?”
“陛下,此事要询问任察事才能知晓。”窥着陛下又转寒的脸色,方亦喜识趣地推出任仲茂挡锅。
行宫的小花园里面,小太子也对任察事充满了怨气。
“母后,都是那个任察事,父皇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捂着我的嘴将我硬带回宫里。”
“如果不是他,昇儿肯定不会让母后一个人到行宫来受委屈。”
小太子穿着一身红衣,说到受委屈的时候,他气得把腰间的一个小弹弓拿了下来。对准一颗石头,咻的一下弹了过去。
“为什么说受委屈?母后觉得行宫挺好的。你看,风景也漂亮,空气也清新。”孟清晚瞥了一眼气鼓鼓的小太子,上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小屁孩,气性还挺大。
“母后!从古至今就没有一直住在行宫的皇后,朝内外和宫里那些人会误以为您的地位不如往日。”小太子一脸严肃,可配着他稚嫩精致的小脸,总给人一种错位的感觉。
“可是,母后不想回宫,怎么办?皇宫就像一个大牢笼,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孟清晚坐在石凳子上面,随手将新生的绿草编成一只小蚱蜢。
“那就让儿臣护着母后。只有有人敢招惹母后,孤必不会放过他!”小太子绷着脸,说出的话已经有了锐气。
他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