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圣上为什么不予追究,也不批复,只是任由底下的人调查,或许是留出空间让相关人员有所准备,或许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就像一个蓄势爆发的炮仗,火药蠢蠢欲动,不断变化,就等累计到某一刻,将纸壳炸个粉碎。
这件事只要纪渊行差踏错一步,不要说来日登基,能不能保命都是难说,都已经如此自身难保,纪渊却还想着将他先送到北境,叫他躲过这阵风头。
谢霖谋算着,紧紧皱起眉头,想明白这个陷阱,抬起头来,望向李屹。少年虽然挺直腰背,想必希望在老师面前表现出自己能当一面的可靠模样,却依旧在来回转动的眼珠间暴露了他的惶恐。
李屹从没想过背叛谢霖,在这些日子里也日日不得安眠,他希望谢霖可以好好的,在这风雨欲来前夕,躲到北境去就好,所以他决定与纪渊合作,可如今被发现了,他又害怕谢霖从此不再信他,自己被误解是小,可先生身边亲近之人本就稀少,他不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都不能陪在谢霖身边。
堂上的男人深深地望着少年,声音压得很低,虽听着中气不足,但语气却很坚定:&ldo;山乾,这件事我一定会管。&rdo;
早就料到的反应,李屹应了一声。
&ldo;你这两日,去市面上帮我将这本书寻来,一定会有人盯着查找买家,切记小心些。&rdo;
又收到新的任务,证明自己仍被信任着,少年肉眼可见地明媚起来,端正站好,说到:
&ldo;是!&rd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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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胡同
明明前一日还是暖阳,这一日边忽然起了狂风,市井收摊趁早,懂些天气的老人甚至预料着要降雪,所谓&ldo;春雪不输冬&rdo;。
谢霖出门时走的急,也没想到天气会如此反复无常,于是厚袄没披,可十足地吃了苦头。李屹被派出去寻书本还没回来,望着门外黑压压的天,谢霖决定先往家里走着。
谁料刚拐过一条街,便碰到了纪渊。
男人怀里抱着一披狐毛大氅,一见到他,一言不发地快步上前,将衣服披到谢霖身上,只是衣服还没披稳,谢霖便后撤一步,大氅一半落下肩头。
&ldo;你来做什么?&rdo;谢霖竖起眉头,再后撤两步,和男人隔开一些距离。
被冷落的男人有些失望,却没有上前,只看着谢霖抬手将衣服整理好,才委屈说道:&ldo;天寒,我来给你送些保暖的物件。&rdo;
谢霖此时倒不是为了往事而怨怼纪渊,只是陈定和著书一事他身份敏感,此时纪渊应当离他越远越好,说不定直接一纸和离撇清关系,再告诉众人他谢霖早就被逐出王府,这样下来表明纪渊的与他划清界限的决心,总也能洗脱一些怀疑,剩下的事情任由旁人说去,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他是这样的打算,若是谢霖早知道这件事,肯定越早做越好,只是如今还没来得及和纪渊商量,此时大街上虽然商户已经收摊,但仍有路人路过,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许是见谢霖许久不说话,纪渊又上前说道:&ldo;过两日我可能不能再来,今日相见见你。&rdo;
谢霖心底冷笑‐‐可不是他不能再来,早做什么去了,现在想见见我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正事要紧,谢霖扯着纪渊进到旁边的死胡同里,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和他说道:&ldo;我都知道了。&rdo;
接着顾不得纪渊震惊,谢霖悄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ldo;……你便说你早将我赶出府去,以地契为证,翰林院的同僚也可以作证,接下来你不用管……&rdo;
&ldo;不可能。&rdo;
他还未说完,便被纪渊打断了,定睛一瞧,却见纪渊不知怎得红了眼眶,没得泪水,像是气急,愤怒又克制地说道:&ldo;我不让旁人告诉你,就是知道你肯定要这样做,你想都别想!&rdo;
一想起纪渊之前命人瞒着自己,谢霖也有些生气,但仍徐徐说道:&ldo;圣上没有批复,可那言官还是送了七八封折子上去,你知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我尚不知你这两天做了什么,可多做多错,抓的就是自投罗网之鱼,这事情是指着我来的,你先撇开我,余后的我自有办法!&rdo;
谢霖情绪很少这样激动,即使是生气也是安安静静,可不知他哪句话刺痛了纪渊,男人扑上前来,一手抓住谢霖肩膀,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ldo;你有什么办法!你跟我说你又要计划什么!这次牺牲谁?你告诉我!&rdo;
纪渊从听到谢霖的法子开始,心中滔天的恐惧便开始作祟,更不要说谢霖又讲&ldo;自有办法&rdo;,几乎每一次这人的&ldo;办法&rdo;,都带有惨痛的代价,纪渊实在承受不得,连日的失眠和计划几乎耗干了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行差踏错便会带着谢霖乃至整个王府葬身京城,他便夜不能寐。
肩膀处传来尖锐的疼痛,针刺般绵延不绝的痛令人清醒,谢霖茫然地对上纪渊赤红的双眼,徒劳眨了两下,闪烁地避开他质问的目光‐‐他没有别的办法,只不过是自己快死了,弃车保帅便是最好的办法。
见他沉默,爆发的纪渊忽然松开了手,不只是青筋暴起的手,整个人几乎都软了下来,就这样靠在谢霖身上,头埋在那人肩窝处,谢霖撑不住他,踉跄地后退半步靠到墙上,恍惚间,他仿佛感觉到脖颈处有什么热烘烘的水汽,可衣服太厚,狐毛稍微一蹭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