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觅什么觅!本王就是良人!&rdo;纪渊现在最听不得这话,登时暴怒。
游筠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故作震惊地捂着嘴,将目光投向谢霖:&ldo;宝贝儿,你那天可不是这样说的……&rdo;
一句话像是油锅倒进水,瞬间沸腾,谢霖自然知道游筠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可纪渊那边却像要厥过去了,阿福更是在旁边小小感叹:美东家果然喜欢大人‐‐从前他念游筠是美人,后来美人有钱雇了他,就变成了美东家。
纪渊看着是气急,却居然没有多说一句话,十分克制地转过身来,看着谢霖,只有绷紧的下颌线暴露了他的愤怒。
场面再发展下去,不知道游筠还能说出什么不靠谱的,谢霖只好开口说道:&ldo;你们都走。&rdo;
说罢,不顾院中众人,自己进屋去了,只是边走边听到游筠在后面冲纪渊调笑的声音:&ldo;你还不走,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吗?&rdo;
谢霖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屋子里摆设有新有旧,看起来是王府的手笔,大概是纪渊正整理的一半,被突然来的游筠打断了。
一塌糊涂,直让人头疼,他现在只想休息。
好在床铺还没有被染指,谢霖面朝墙和衣躺下,他有些胸痛,取了床头的书,用硬角处顶在心口。
屋子外面传来一阵骚乱,过一会,安静了许多,大抵是阿福将人呵斥走了,他闭了闭眼,竟然久违地有了些困意‐‐明明还不到夜里。
就在谢霖迷糊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他以为是阿福端药给他,逃避地缩起脑袋说道:&ldo;我先不喝药呢。&rdo;
来人脚步顿了顿,接着是一段诡异的沉默,就在谢霖想转回身来看看什么情况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小小地说:&ldo;我错了。&rdo;
著书人
谢霖本想装作睡着了,但骤然闻言,却难抑地颤了一下。
不知纪渊是否听到,床上的男人只能将计就计,继续静静地等着身后的人继续。
身后的脚步声又靠近了些许,大概是停在床头,谢霖悄悄将脸再埋下一些去,毕竟纪渊站的高挑,或许会看得见。
可那一句&ldo;我错了&rdo;之后,来人却止住了话头。
又过了几个呼吸,少年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地轻轻吁了口气:
&ldo;那日我回去之后,去问了张伯……从前委屈你,是我错了。&rdo;
嗓音干巴巴的,内容也含糊,抹不开的面子梗在两人之间,他一语毕了,沉默半晌,补了一句:
&ldo;养之……&rdo;
又是从前那招,只要他想求谢霖心软,便唤人小字,眼巴巴重复两遍,小奶狗一样地眼睛湿漉漉,撒泼打滚奇招百出,谢霖从来招架不住。
彼时一人真心讨饶,一人从不纠结,没有那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也没有旷日持久终于冰冻三尺的仇恨。
但如今,纪渊已经成了平王殿下,摄政中宫,谢霖成了他不受宠的侧妃,两人地位颠倒,再做不出从前亲昵的举动,就算纪渊如今低头,也只是将他高傲的头颅轻轻一点‐‐反正只要轻轻一点,谢霖自会原谅他。
可谢霖明明醒着,却依然充耳不闻。
纪渊静静地等了等,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ldo;你身体不好,不离汤药,虽已立春,但依然天寒,我给你送了些保暖的物件,一会叫他们给你装好,&rdo;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烦恼的事情,剑眉拧起,却只开口道,&ldo;过些日子,你消气了,我再接你回去。&rdo;
言毕,又在床前站立良久,终于转身离去,形色匆忙,像是已经在此耽搁许久,将将误事。
听人走远了,侧卧的谢霖才缩起来,将自己整个人抱成一个球,窝在床角。
纪渊三言两语搅得他心乱,只要闭上眼睛,便是刚刚那久违一面‐‐少年眼尾通红,唇边居然还有青色的胡茬,像是熬了几个大夜。
他自然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纪渊是为他熬的夜,进屋前游筠那句没说清的话又响在耳边:&ldo;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吗?&rdo;纪渊这人心高气傲,在他面前又从来任性,肯低头说这两句算是极限,只是说完之后不叫他回王府,而是选择将自己这小屋重装一番,实在不符合他做事的习惯。
这么想着,必定是王府出了什么事,牵绊了他。
谢霖皱眉思索,胸痛愈甚,不知这病是如何发展,时至今日,竟会牵绊着全身骨痛,他日日病魔缠身,又决意不问政事,如今王府出了事,他竟然全不知道。
病糊涂了,真的是病糊涂了。
床榻上单薄的男人愈发用力地抵着胸口,他本就清瘦,一本书脊几乎要穿入胸口,谢霖心中一边恨着自己不复从前聪敏,一边又被纪渊触动,只是心念一动,另一番念头又拍打过来‐‐简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近些时日朝堂上的事情流水一样地在他脑海重新叙来,反复思索,最明显的问题居然还是在纪渊身上‐‐自从自己搬离王府后,每每上朝前纪渊都会想方设法地凑到自己跟前,搭上两句话,但似乎从这两日开始,即使两人同处一个空间,纪渊也不会给他分半个眼神。
只是自己习惯性地屏蔽与纪渊有关的一切事务,若不是细细重想,居然还意识不到。
除此之外,其他同僚的反应好像同往常一样,不熟的依然不往来,相熟的也只是不咸不淡两三句,毕竟如今天下安稳,一切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