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祁安就差直言她在陛下眼里还不够格,沈怀昭点头,她确实也这么想,旁人眼中她确实名声斐然,但在坐拥天下的陛下眼中,不过是小儿打闹。
所以她才从未想过陛下会专门设计她。
她哪里配。
沈怀昭又奇怪起来:“既然如此,他要如何在大门口算计我?”
要一举废了她的名声,甚至累及沈相,这必不能是小事。
祝祁安闻言面色微变,显然也为答案心惊:“抄袭,被抄之人会在你下车那一瞬间冲上来当面指认你,然后撞柱而亡。”
沈怀昭彻底惊呆了。
“撞柱而亡,”她几近失声,“诗会受邀之人皆有才名,青云路可谓是近在咫尺,这时候让人去死,怎么会有人肯照做。”
祝祁安苦笑:“重利之下,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要不是我昨日拿到名单,保险起见安排人去一一探查,也不会发现有一名为孙文祥的学子家附近竟有羽衣卫暗中看守。”
陛下近年来沉迷丹药,几乎不问朝政还能坐稳皇位,一半有赖于时局安稳,内阁给力,另外一半,则要归功于羽衣卫。
羽衣卫与守卫皇城的御林卫不同,其中成员皆为净身后的宦官,最高指挥官是权宦姜胜。
继承了姜总管堪称酷烈的手段,羽衣卫专为陛下干些能见或者不能见光的事情。
盛京之中,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无不害怕见到羽衣卫。
祝祁安察觉到羽衣卫埋伏时,便知道此人就是陛下挑中的刀。
他本来以为人是冲着他来的,安排暗卫趁夜潜进那学子家中寻找线索。
虽然永王府的暗卫训练多年,但羽衣卫也不是吃干饭的,暗卫几次差点被发现,辗转了几个地点,才在白天趁着孙文祥一大早与母亲请安时潜进卧室。
然后暗卫就看见了孙文祥桌上放着的绝笔信。
信里面提到了他计划污蔑沈怀昭,又写他家中母亲生病,急需用钱,他舍不得家人,却也愿意为了家人舍身,让家人不要为了他的死难过。
时间紧张,暗卫匆匆誊抄下那封信,离开时差点被羽衣卫发现,好不容易返回永王府时已经不早,府外有人鬼鬼祟祟地盯着王府大门,暗卫看见了,但先去找了祝祁安。
祝祁安这时刚送走姜总管,见他回来就问有何收获,暗卫将信呈上,祝祁安瞬间脸色大变,让暗卫把门口那人抓进来,与他换了衣服就急忙来了沈府找她。
祝祁安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他波澜壮阔的一天,沈怀昭张大眼睛听得一愣一愣的,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那是我的人。”
“这事儿重要吗?!”
祝祁安无语地低吼出声,叹了口气后认命地指了指棕色外袍的一角,抿着唇与沈怀昭解释道:“看这里,你以后少派他出去,这个潜伏法,我怕他一家老小迟早要哭丧。”
沈怀昭第一次听祝祁安这么暴躁地说话,闻言新奇地看了他两眼,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一个白色的“沈”字落在棕色的衣角处,眼里好的人一眼就能看个清楚。
沈怀昭原地哽住,不知道怎么与他解释,半晌才点头认可:“你说得对,他确实不适合。”
为了沈家名誉着想,他还是转行吧。
祝祁安叹气:“你既然知道了,务必要早做打算,孙文祥是报着必死的心来的,即使你躲着他也会想办法寻你。”
如果真让他死成了,死者为大,沈怀昭哪怕长了八张嘴,都洗不清她身上这盆泼天的污水。
沈怀昭缓缓眨了眨眼睛:“羽衣卫是一直守在他家外面吗?”
祝祁安点头。
他不是没想过把人约出来接触,但羽衣卫看守严密,孙文祥家外面哪怕路过个大娘,都要被羽衣卫恶狠狠地盯上几眼。
沈怀昭皱眉:“他为了亲人寻死也算是无奈,如果我们能见到他,为他解了眼下麻烦,说不定事情还能有转机,毕竟能活谁又想死呢。”
症结还是出在孙文祥本人身上。
二人一时沉默,话虽这么说,但要绕过羽衣卫见到人,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的。
祝祁安拨弄着蓑衣上的草结,心里反复过着孙文祥相关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到突破口。
“他有一同乡好友,如今也在京中一道候考,两人据说在学堂时便同出同进,如果我们去找他,以他的名义约人,孙文祥说不定会因为想与好友告别而赴约。”
祝祁安思考片刻,缓缓与沈怀昭说道,沈怀昭垂眸想了片刻,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他们没办法进去见孙文祥,只能想办法引他出来,还必须是孙文祥本人强烈要求见的人,才能合情合理的瞒过羽衣卫。
“你知不知道他好友现在身在何处。”沈怀昭果断问道。
“他近来白天会在三禄集抄书换铜板,去那儿应当能找到人。”
三禄集是盛京最大的发行书店,背后东家正是沈家,沈怀昭如果背着人去,倒是不必担心会走漏风声。
事不宜迟,沈怀昭想了想对着祝祁安交代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换件衣裳,换好后我们就去三禄集找人。”
三禄集
沈怀昭换衣服的速度很快,还不等祝祁安感到尴尬,她就从卧房内疾步走了出来,推开门作势要走。
站在门口忽然顿住,沈怀昭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喊他:“世子殿下不走吗?”
祝祁安有些神奇地打量着沈怀昭。
也不知道她是从衣橱哪个角落翻出来的衣裳,棕色的外跑除了衣角没有绣字以外,和他身上穿的几乎相同,加上头上戴着的蓑笠,一眼看过去两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