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跟着走上来,看了眼永王妃一片狼藉的衣裙,犹豫道:“世子殿下这边叫人守着,王妃要不先去换件衣裳吧。”
茶水浸的彻底,连里衣都被打湿,行动间膝盖处一片凉意,永王妃虽然不大愿意此时离开,但实在是难受的厉害,想想也就同意了。
永王妃与沈夫人去正院换衣服,顺道带走了绝大部分丫鬟,只留平时贴身服饰祝祁安的小厮候在外院,如果有事也好吩咐。
门没有关严,透过虚掩的门缝,沈怀昭将外间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确认没有旁人会突然闯入,她才松了口气。
一直支撑在地上的胳膊松懈下来,连带着压在她身上的祝祁安也猝不及防的一矮,险些贴上身下那具不敢细观的玲珑娇躯。
千钧一发之际,祝祁安忽然闭眼,用尽全身力气扭紧身子往旁边偏去。
本就松垮的衣襟大敞,沈怀昭本就只到祝祁安下巴,祝祁安动作一大,她便能够将他胸前景色一览无余。
虽然早就知道祝祁安只是看着瘦弱,但她着实没想到,即使病的起不来床,祝祁安胸前肌肉依旧规模明显,又因为主人用力的动作绷的极紧,颤动间好似一块嫩白的玉脂豆腐。
衣领敞的越发大了,沈怀昭猛然闭上眼睛,不敢再往深处看。
沈怀昭闭上眼睛,便没能及时拉住祝祁安。
他腰腹部用的力气太大,一时没能收住,人直直往往外飞,撞上红木雕花床边缘,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身旁传来一道压抑不住的闷哼,沈怀昭眼睫颤抖,悄悄睁开一边眼睛,就看见祝祁安捂着脑门躬着身子俯趴在她身边。
屋里如同被劫匪席卷过一般,实木书架上珍藏着的名贵书本噼里啪啦落了满地,白瓷绣青竹的茶盏也不复典雅精美,化为大小不一的碎片,连带着茶汤也洒了一地。
手心隐隐有些刺痛,似乎是被碎渣划到了,也不知道出血没有。
祝祁安似乎撞得也重,迟迟没有抬头,雪白的中衣垂在地上,染上了茶渍点点,还有几点显眼至极的红点落在衣摆处,似是雪中寒梅。
沈怀昭低头,瞧了一眼掌心。
确实在掌心正中破了一个小口,但不长也不深,看着只有指甲盖大小,几道已经凝固的血珠挂在破口边上,正好覆盖了伤处。
轻轻蜷缩了下掌心,沈怀昭皱眉。
刺痛随着动作越发明显,应该有碎渣卡进肉里去了。
沈怀昭抿了抿唇,压下这点微弱的疼痛,用完好的那只手撑起身子,目视着不远处的祝祁安,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挪到他身边。
祝祁安捂着头,尝试着压下那股越发强烈的晕眩感。
柔婉的女声忽然在耳畔响起,伴随着幽幽的冷檀香,沈怀昭有意无意的用袖子掩盖住了手心的伤口,凑近祝祁安的背影:“可有伤到哪里?”
祝祁安捂着脑袋不吭声,像是被撞傻了,墨黑的发丝披在青年清瘦许多的背影上,一部分因为垂头的关系落到肩前,刚好挡住了他的脸。
里侧就是床榻,没有地方施展,他不转身,旁人也没办法硬来。
沈怀昭握着受伤的手,探了几下脑袋,还是看不出巍然不动的祝祁安是否有伤到哪里。
真不想管他。
虽然心里放了一箩筐狠话,但真的看见他受伤,可怜巴巴的垂着脑袋,跌坐在床榻边上,沈怀昭还是狠不下心起身就走。
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一会儿好跟永王妃交代,她无奈地撇了下嘴,随后极为做作的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好痛,居然被瓷片扎到了!”
祝祁安沉默的背影颤了一下,目光略微左偏。
衣摆上的血点利剑一般刺进他目中,祝祁安瞳孔紧缩,混沌的脑袋霎时间清醒过来,先前发生的事情虽然有些记不清楚,但大致印象还在。
他带着一柜子的书摔倒的同时,沈怀昭着急的要来拉他,袖风从案上一扫而过,带下了满桌瓷盏。
瓷盏碎了满地,她扑过来,垫在了他身下,代替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祝祁安又看了眼衣摆上的血渍,脑袋还残留着闷痛,稍微转动就一阵阵的发晕,但他此时顾不上这么多,一把转过身子,面向沈怀昭。
眼神看东西不太清醒,那就慢慢看,祝祁安放缓了速度,从少女娇美明艳的面容划到衣裙上。
藤萝紫色的纱制外披被瓷器碎片拉了一道大口,几乎从衣袖划到衣领,没了支撑的纱顺着肩膀滑下,露出里面月白色的打底,与一小片白皙的肩头。
祝祁安瞧了一眼那块肌肤,只觉得望之如霜如雪,光洁无暇。
不敢冒犯佳人,在沈怀昭察觉他目光前祝祁安率先挪开眼睛,手却不由自主的抬起,替她拢了拢下滑愈发明显的纱衣。
沈怀昭眼神一直凝在他脸上,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见祝祁安动作只微垂眉眼略看一眼,见没有露出什么地方,也就没做他想。
但祝祁安忽然偏了下头。
沈怀昭脸色一沉,直接抬手掐着祝祁安下巴,一把把他头拧了回来。
仙姿玉貌的青年双唇微启,满眼惊愕讶异,鸦羽般的长睫扑闪,本该是人间难寻的好相貌,却忽然白璧微瑕。
右额角一片红痕醒目无比,正中间已经泛起青紫色,比之平坦宽阔的额头,这块伤处明显比四周肿胀了不止一点,隆起一个大包。
沈怀昭伸出手指,蹙着眉,点了一下祝祁安伤处:
“肿成这样,你都不知道喊痛的吗,坐在地上有什么用,赶紧叫大夫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