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这件事情沈怀昭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沈夫人,莹珠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了,连莹珠都不知道的事情沈夫人更不会知道,告诉母亲也是白白惹她担心。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沈怀昭辗转反侧几日,还是决定瞒下来。
莹珠不在这辆车上,她和母亲身边的方姑姑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守着贺礼,沈怀昭怕沈夫人问她这两年间的事情,索性先发制人和母亲聊起之前在书中见过的香方。
沈夫人最大的爱好就是调香,闻言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颇感兴趣地追问下去。
沈怀昭与母亲聊着天,心里盼着马车到永王府的速度越慢越好。
沈府和永王府相隔不过五公里,再慢又能慢到那里去,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要了,马车缓缓停下,有下人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夫人,姑娘,永王府到了。”
沈怀昭上次来永王府还是五年前,印象早已经模糊,趁着还没有人来迎她们,沈怀昭微微挑起一角帘子,从缝隙处往外看。
一眼看到了太尉府的马车。
顾廷朝骑着白马伴在马车左侧,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道窥探的目光,迅猛转头望了过来。
沈怀昭急忙放下帘子,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顾家不愧是军功起家,比起旁人压迫感强的不只是一点,玄衣束发的青年望过来时眼中尽是肃杀,整个人化作一把出鞘的利刃。
沈怀昭不可思议。
这样仿佛天生为刀剑而生的人,居然也擅古琴?
挑起的帘字已经被放了下来,动作之快即使是顾廷朝也没看清是谁,顾廷朝盯着上书“沈”字的幡旗挑了挑眉毛,感兴趣地扬起笑脸。
顾家比她们早到,嘴巴里不住唤着“顾指挥使”的管事先将顾廷朝迎了进去,转头又来接她们。
沈怀昭搀着沈夫人走下马车,一回头正好撞上眼神好奇的管事,看她就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见她看过来赶紧垂下头去。
沈怀昭艰难地勾了勾嘴角,不敢想自己在永王府究竟是什么名声。
有沈夫人在,寒暄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她,沈夫人熟捻地与行礼的管事打招呼:“陆管事,贺礼在后面那辆马车上,辛苦你待会儿取下来送去给王妃。”
陆管事笑容比方才真切的多:“省的了,王妃方才还在念叨夫人您,奴才这就带您去见王妃。”
小厮已经接手了马车,莹珠回到沈怀昭身边,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微凉的手,安抚道:“今日夫人也在,姑娘大可以放心。”
是这个道理,沈怀昭缓了缓僵硬的身子,上前两步与方姑姑一左一右挽上沈夫人,一道迈进永王府。
永王府中喜气洋洋,沈怀昭一路过来,看见的每一个丫鬟仆从皆挂着笑脸,看见陆管事领着客人远远地福身行礼,又快步走远去忙差事。
永王妃属虎,为了庆贺,永王府在入府的短短一条路上摆了六七只等身高的大老虎,每一只神态都有所不同,另外还在树木间悬上红绳,绳子上挂着满满当当的老虎花灯。
听说永王妃在府中深受爱重,如今看来倒是所言非虚。
沈怀昭一路走过来越看眼睛越亮,忍不住跟沈夫人说道:
“等娘亲你过生日,我们也在家里摆上这些,一定很有意思。”
沈夫人没想到沈怀昭居然能够欣赏好友的奇葩布置,震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果断拒绝:
“不行,你娘我属龙。”
敢这么摆那纯属是活腻了。
沈怀昭也不想全家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找死,只好遗憾作罢。
老虎憨态可掬,沈怀昭一路欣赏过来,倒也不觉得走了多久,陆管事适时插话:
“夫人在后院花园里招待客人,进了这道门就是。”
沈夫人闻弦声而知雅意:“陆管事去忙罢,辛苦你带路,我们自便即可。”
永王妃生辰,陆管事身为王府大管家自然诸事繁忙,迎接他们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陆管事谢过沈夫人,示意跟着的丫鬟照顾好贵客,匆匆走了,换做一路跟在陆管事身后不言不语的丫鬟领她们进去。
沈怀昭挽着沈夫人跟着进去,入眼首先是流水潺潺,永王妃想来应当对江南颇为喜爱,整个院子都透露出一种南方水乡的婉约之美,亭台楼阁相较于京郊别院更富雅致。
沈怀昭第一眼就看见了跟在永王妃身边的祝祁安。
他今日没有穿白色,而是改了一身青衣,长发用玉冠高高竖起,比起白衣的飘然若仙,青衣更凸显他温润的的气质,整个人化作一块历经雕琢的青玉。
永王妃专心致志地与宾客交谈,祝祁安落在母亲身后一步,眼神专注地听着听二人说话。
沈怀昭看了几眼后垂下眼眸,恰好错过祝祁安望过来的视线。
祝祁安对沈怀昭实在太过熟悉,她一进来祝祁安就注意到了,从皖南专程过来为母亲贺生辰的远房姨母还在滔滔不绝,祝祁安面上端着,余光却忍不住往沈怀昭身上飘。
一看就是一怔愣,短短半月工夫不见,沈怀昭居然消瘦了这么多,原本莹润丰盈的脸蛋瘦成了一个小尖。
她这些时日过的不好吗。
永王妃寒暄的已经有些不耐,目光游离地转动一圈,看见沈夫人与沈怀昭时骤然亮起。
微笑着三两句结束寒暄,永王妃快步往院口赶,激动地一把抱住笑盈盈的沈夫人: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居然两个月不来找我。”
沈夫人推了推永王妃,没有推动,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有通信吗,二郎春闱事忙,我是日日提心掉胆,只等他考完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