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昭叹息,真心实意地望向皇后娘娘,诚恳道:“娘娘,您不必如此。”
沈相决定支持太子,她不会违背父亲的决定,明日茶叶一送沈家和皇后就彻底是一条船上的人,即使皇后不费心安抚她,他们也跑不掉了。
陛下不会放过他们的。
看着试图劝她的沈怀昭,皇后娘娘眼神柔软下来。
明明是比她年轻许多,年龄甚至可以做她孙女的小姑娘,望向她的眼睛里却藏着怜惜,她似乎真的觉得,她的所作所为足够令人心疼。
已经很久没有人心疼过她了。
太子是个好孩子,但他年少时眼中装着苍生百姓,分不出心神给困于后宫的母亲,后来又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斗成了生死仇敌,水火不容。
母子俩每次相见,她都要先担心儿子能不能保住一条命。
平衡后宫,结交朝堂,殚精竭虑地周旋在父子俩之间。
她也是会累的。
顺着心意摸了摸沈怀昭的头,皇后娘娘望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甚至有一瞬间想躲开:“这是我们母子欠你的,好孩子,你应该理直气壮的收下。”
沈怀昭手脚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皇后娘娘温暖的手落在她头上,动都不敢动,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只好尴尬地微笑。
笑的假透了。
皇后娘娘忍不住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既然中了暑气,一会儿就不要走到宫门口了,小轿已经备在门口,往后记得多来长春宫看看本宫。”
“去吧。”
皇后娘娘轻推了一把她的后背,沈怀昭脑子还有点迷糊,怔怔地应了一声,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女先行告退、”
皇后娘娘笑着冲她摆摆手,吩咐道:“青桐,送一送沈姑娘。”
“喏。”
皇后的大宫女青桐肃立于皇后身侧,闻言利落地福身答应,走到沈怀昭面前,微微一笑:“沈姑娘吉祥,赏赐已经安排人送至沈府,小轿眼下就在长春宫门口,奴婢护送您出宫。”
宫规森严,出入宫中都需要有人引路,惠姑姑已经中暑病倒,换了青桐送她倒也正常。
沈怀昭笑着颔首:“有劳青桐姑娘。”
青桐领着她往长春宫外去,许是尘埃落定,沈怀昭心情倒是没有刚入长春宫时那么紧绷,总算有心思打量起宫中景色。
长春宫虽然不比京郊行宫占地庞大,也不似永王府繁花成海,但四周亭台楼阁极多,其中还夹杂着为数不少的秋千木马,瞧着颇为童趣。
她忍不住多看了那石质滑梯几眼。
青桐顺着她眼神望过去,不由得笑了起来,主动解释道:“皇后娘娘疼爱小辈,几位殿下小时候常住长春宫,那个滑梯是特意做给郡主的。”
沈怀昭了然:“原来如此。”
最小的安和郡主今年都十九了,这些玩具应该都是给几岁小孩儿玩的,距今已经十几年,皇后娘娘居然还特意保存着,处处完好。
看出她感兴趣,青桐的脚步放慢了一些,挨个给她介绍道:“那个木马是做给太孙的,殿下小时候想要骑马,但个子太小,娘娘就做了个玩具哄他,再那边的秋千,世子殿下最喜欢,常常霸占着不让人用。”
祝祁安霸占着秋千,不让人用。
沈怀昭实在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捂着帕子咳了好几下才勉强忍下:“不好意思,姑娘继续说。”
青桐看了她两眼,继续说:“那边那个石头人是套圈用的,黄姑娘小时候也常进宫,没事儿就爱玩这个。”
黄家这一代就一个姑娘,青桐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怀昭沉默了一下:“青桐姑娘”
“青桐,你怎么没在姑母身边?”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沈怀昭抬眼望去,一位身披鹅黄色薄纱的妙龄少女迈过门槛,丹凤眼,薄嘴唇,眉眼含俏,扬着下巴倨傲地望向青桐,然后施舍一般的转向她。
只一眼,那姑娘的眉眼骤然冰冻,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东西一般冷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姑娘啊。”
能出现在长春宫,还对她态度这般恶劣的人,虽然从未见过,但沈怀昭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顿住脚步,沈怀昭脸色渐沉,旁人说过的话重新回响在耳畔,她在心中轻声道出来人姓名——
黄宣宁。
交锋
黄宣宁眼中恶意几乎掩饰不住,翘着兰花指捏住帕子掩住口鼻,嫌弃地挥了挥:“沈姑娘怎么来了,刚刚见了死人,怎么不在家里躲躲晦气,反倒入宫扰了姑姑清净?”
沈怀昭猛地攥紧拳头。
知道俩人水火不容的事情,青桐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步隔开她们:“姑娘,沈姑娘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入宫,是长春宫的贵客。”
黄宣宁轻嗤出声,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抱着肚子乐不可支:“沽名钓誉之辈,也敢妄称贵客,青桐姐姐真该去瞧瞧眼睛了。”
青桐似乎也受不了黄宣宁这张刻薄的嘴,笑容越发勉强:“多谢姑娘关心,娘娘这两日总念起姑娘,不如奴婢替您通传一番?”
黄宣宁冷哼一声,没再管她,转而又看向沈怀昭。
青桐松了一口气,似乎犹豫了一瞬,担忧地看了一眼沈怀昭,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赶快去跑宫中搬救兵。
黄宣宁注意力全在沈怀昭身上。
优雅地玩着手上蔻丹,她施施然抬起眼帘,眼神冷漠:“许久不见沈姑娘,听闻本届春朝花宴沈姑娘大出风头,没能亲眼见到,实在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