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昭还沉浸在方才紧张的气氛中,闻言立刻走到那两张空置的座椅处,选了一张离皇后远一些的位置坐下。
祝祁安就比她动作慢上那么一点,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座位就被人明明白白的安排好了。
不置可否的坐下,祝祁安甚至不需要偏头,都能感受到沈怀昭灼热的目光,一直凝聚在皇祖母方才写字的案桌上。
无奈地轻咳一声,他示意某人眼神收敛一些。
沈怀昭如梦初醒,赶紧端出一派贞静和婉的贵女姿态,嘴角的微笑像是尺子画出来一般标准,眼神却活络灵动,在祝祁安看过去时果断瞪了他一眼。
皇后娘娘被他俩的眉眼官司逗笑了。
温和的看向沈怀昭,鬓角微霜的优雅妇人宛如一位慈祥的长辈,柔声和沈怀昭搭话:“见面数次,竟然都忘了问沈姑娘小字,如果你不介意,就拿本宫当寻常长辈相处。”
沈怀昭冷不丁被热情关怀,受宠若惊道:“臣女小字昭昭,娘娘言重了,臣女惶恐。”
定睛望了双眸亮晶晶的漂亮小姑娘,皇后娘娘唇角笑意更深刻了几分:“那本宫以后唤你昭昭,不必多想,本宫看你亲切,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祝祁安听他家皇祖母越说越不靠谱,连忙出声打断她:“祖母,时候差不多了。”
皇后瞪他一眼:“刚来才多久就差不多,除了我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祝祁安讷讷无言:“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看祝祁安两眼不住往沈怀昭那边飘,又看沈怀昭一脸吃瓜看戏的懵懂神色,哪里不知道这是孙子还没把人搞定,怕她说话把人吓跑。
皇后笑了笑,还是顺了他的意,只是心里仍有些好笑。
从前宣宁丫头追着仲青跑了那么多年,任凭她从中撮合多少次,都没见他给人一点好脸色,谁知道碰上喜欢的姑娘,连说话都怕吓着人家。
宣宁看了不知道有多伤心。
想到仍在偏殿小佛堂里关着的黄宣宁,皇后娘娘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虽然已经对黄宣宁万分失望,但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没办法狠下心真的一点儿不管教,可每天听着那孩子叫苦连天的抱怨,皇后心里也不好受。
时至今日,她是真的后悔从前太惯着黄宣宁,才让她养成了这么不管不顾的霸道性子。
黄宣宁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性子怕是拗不回来,她只能趁着自己还在赶紧多管束管束,好歹别让黄宣宁等她百年之后,无人护着时闯下大祸。
她也压不了黄宣宁多少日子了。
过段时间就是秋狩,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眷俱可申请随行,黄尚书本来就对她关着黄宣宁的行为不满,一定会趁着此次机会把人接出宫去。
一回黄家,她再想管教就难了。
距离秋狩还有一月,皇后下定决心要再给黄宣宁多加几个嬷嬷上课,方才还算不错的心情霎那间变坏。
想起刚刚送出去的信,皇后叹气:“那封信,不知道送到没有。”
想到情况不明的沈相,沈怀昭试探着问道:“娘娘,臣女斗胆问一句,不知多久能有回信?”
祝祁安猜到了一点那封信究竟送往何处,但他毕竟不长住宫中,闻言也抬头望向皇后娘娘,附和道:“沈相毕竟还在宫中。”
皇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上恍惚之情一闪而过,而后莫名笃定道:“沈相不会出事,我只担心她去的不够及时,救不下那学子。”
太子一家在东宫中过得委实算不上称心,能早一天出来,对皇后而言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沈怀昭细细咀嚼着皇后话里的意思,眉渐渐蹙了起来。
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她搬得救兵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御前面圣不说,甚至还能动摇陛下的想法。
这样的人不多,一只手都能数完。
皇后娘娘瞧着成竹在胸,担忧的内容也只是怕那人去的不够及时,而不是会不会去,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陛下的霉头,可见关系不一般。
会是谁呢。
好在那人没让他们等太久,还不等沈怀昭挨个盘算完究竟是哪路神仙上桌,皇后娘娘的心腹嬷嬷便推门闯入了雅间,在高堂下行礼回禀道:“启禀娘娘,贵妃已经得了消息,往紫极殿那边去了,那边芍药递了话过来,说让您放一百个心,两人都能全乎着离宫。”
皇后似乎想不到贵妃动作这么快,又得了保证,顿时喜上眉梢:“太好了,叫那边时刻关注,一旦沈相与权维康离宫立刻来报。”
“奴婢省得。”
嬷嬷悄无声息的退下,雅间里重归寂静,沈怀昭颤抖着手死死捏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杯中茶沫,强行憋回心中的惊涛骇浪。
皇后娘娘请的救兵,居然是贵妃!
上次进宫虽然没有见到贵妃的容貌,但从那通身的压迫感就知道,那是位极不好相处的主,故意等在她们通往千秋宫的必经之路上,她还以为贵妃是来找皇后娘娘茬的。
接过看现在这架势,人家说不定真是单纯好奇她长什么样
这么一位任性且不按常理出牌的宠妃,怎么会为皇后娘娘所用?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念所想,皇后娘娘微微一笑,解释道:“不必好奇,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但你放心,贵妃向来说到做到,说沈相他们会没事就一定会。”
贵妃和沈相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沈怀昭听着都有些恍惚,闻言条件反射地道谢:“多谢娘娘施救,臣女放心。”
祝祁安从刚刚开始就正襟危坐,面上一点惊讶都没有,似乎早已经知道皇后和贵妃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