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发愣的眼神微凝,但根本拦不住她。
沈豫和沈章站着的位置更靠里一点,但他们个高腿长,跑起来像是两只脚的野兔,一眨眼就没了人影,沈相刚眼睁睁的看着沈怀昭跑路,转眼身后俩儿子又奔了出去。
沈夫人还在对着她滔滔不绝的抱怨,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几个孩子都跑了。
沈相长叹一口气,抹了一把脸,认命的上前搂住妻子,熟练地哄道:“好了,别生气了,瞧瞧你这样都不漂亮了。我也不是真想罚昭昭,只是这孩子实在是胆大妄为,她和永王世子是什么关系,居然敢直接拉着人进宫!世子也是,居然真的给她带进去了!”
沈相简直快气死了!
喷人的声音停住了,沈夫人在沈相怀中眨了眨眼,了然道:“原来是看仲青不顺眼了。”
沈相怎么会承认,自己是知道女儿跑出去求别的男子才那么生气,当即矢口否认:“绝无此事,我是怕昭昭入宫的事情被陛下知道,怀疑两个孩子之间有什么。”
沈夫人不解的望向沈相,疑惑道:“难道他们没有?”
沈相满肚子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梗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
盛夏,院中草木长势勃勃,毒辣的日光照在青翠的枝叶上,生生给叶子晒出蜷缩的焦黄。
沈怀昭站在屋外,贪婪的呼吸着草木的清新香气,仰头望着苍穹之上白云千载,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沈豫温和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带着担忧:“小妹,你出去前应当跟我说一声的,永王府的消息递过来的时候,娘亲差点被你吓哭。”
沈怀昭转身,看向联袂而来的兄弟二人,抱歉道:“是我思虑不周,让大哥费心了。”
旁边的沈章挠着头打圆场:“小妹也不是故意的,还是得怪爹,实在太让人操心了。”
沈怀昭被沈章的“孝顺”发言逗得抿唇微笑,旋即想起什么一般将目光落在沈章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人一通,奇怪道:“不是说春闱结束,参试的考生大都要清减许多,我怎么看二哥你不仅没瘦,反倒胖了一点。”
沈章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还是一旁的沈豫微微一笑,替他答了:“回来的时候我就打趣过他了,人家权公子实打实的瘦了好几圈,反观他倒是面色红润,瞧着都不像是考试回来。”
沈怀昭微怔:“权公子他瘦了很多?”
沈豫没有明说:“他也是不容易。”
沈怀昭闷着脑袋,不说话了。
权维康怎么可能不瘦呢。
平平安安考完七天试都艰难的人,换做旁人这样一路走来可能已经不知道崩溃了多少次,他只是消瘦而已,这心态已经十分难得。
有的人想算计他,有的人想利用他,甚至还有的人想要他的命。
沈怀昭想起自己在皇后娘娘面前做出的保证。
她应当也是利用他的那个。
承诺已经做下,但对于如何说服权维康,沈怀昭依旧毫无头绪,好在那个方案的实行条件严苛,权维康必须考到前三甲才有可能实现。
虽然权维康是经过太子认证的才华斐然,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谁也不知道他能在考场上发挥出几分水准,若是当真失常,知情人都只会觉得是情理之中。
其实皇后娘娘应当也没报多大希望吧?
毕竟再过一个月左右,太子一家应当就能够出来了,只是辛苦安和,还要再被禁足一个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怀昭越走越慢,根本止不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沈豫和沈章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在走神,对视一眼直接改道往她小院去。
沈怀昭果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后面。
一抬头就是熟悉的院门,沈怀昭杏眼圆睁,惊讶的回头望了一眼,不可思议道:“我怎么回来了?”
二位尽职尽责的引路使者但笑不语,深藏功与名。
距离放榜的日子还剩下半个月,乾坤未定,这时候少有学子有心思宴饮玩乐,觥筹交错、诗酒成对的酒楼中一下子空旷了不少,考生都在家中焦急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沈府里也有两个考生。
权维康虽然住在家里,但活的像个隐形人,只每天早上去沈章院中溜达一圈,然后就回自己房中安静读书。
沈章倒是依旧喜欢热闹,可惜他的朋友们暂时都没心思出门。
沈家一众人里,沈相和沈豫都有官职在身,每天都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沈夫人则是出城参拜文殊菩萨,为沈章和权维康上香祈祷去了。
如此一来陪伴紧张考生的任务,就落在了唯一清闲的沈怀昭头上。
沈怀昭一把放下手中握着的书,忍无可忍的抬头看向对面的祝祁安,咬牙道:“二哥,我一页没翻完,你已经叹了六次气,怎么,和我在一块儿很让你难受是吗?”
沈章脸朝下趴在桌子上,声音从臂弯中响起,听起来有些沉闷:“你不懂。”
沈怀昭走到他身边,强行拽着后衣领把人提起来晃了晃,皮笑肉不笑的威胁道:“说清楚你想干什么,不然等娘明天回来了,我就去告状。”
沈章浑身上下像没长骨头一样的往下滑,闻言立刻直起身子,目光炯炯的望向沈怀昭:“娘明天回来?”
沈怀昭拧眉:“不然呢?”
沈章莫名其妙的精神抖擞起来,振奋道:“既然如此,我要去告诉权兄这个好消息!”
话音未落,沈怀昭就感觉手中拽着的衣裳紧绷起来,沈章奋力挣扎着,迫不及待的要跑,沈怀昭险些没拉住他,差点一个踉跄被带着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