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已经进去了?
秀眉微蹙,沈怀昭又细细寻找了一圈,确定二人不在队伍中后又往后退了几步,借着人流隐蔽,她随手拉住了身边一位考生,低声问道:“打扰一下,不知方才开门之后,队列中可有动乱发生?”
那考生正在专心致志的对着手上的《礼记》念念有词,猝不及防被人打断,忍不住面露不悦,抬头刚想叱骂来人不长眼,一抬头,一张灿若春华的娇美面庞忽然映入眼帘。
俊眉修目的少女风华灼灼,眉宇间却隐含焦急,见他抬头后眸光忽亮,繁星乍起一般,漂亮的惊人。
佳人怀愁,考生望着沈怀昭那双雾蒙蒙的杏眼,瞬间将被打断的愤怒抛之脑后,愣愣的看了好几下沈怀昭,好一会儿后考生才结巴道:“姑姑娘,没有什么动乱,大家都挺规矩的。”
那就是风平浪静了。
沈怀昭缓缓放下心,既然没有出什么乱子,二哥他们又不在此处,想来是已经入了考院。
考院里面有沈相盯着,安全程度大大提高,沈怀昭相信她爹宦海沉浮几十载不是吃白饭的,不会放任贼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使手段,顿时心下大安。
礼貌的与好心考生道谢,沈怀昭轻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望了眼人群尽头的高耸石门。
被人群层层掩盖后,她瞧不见领队前来的顾延朝,只隐约能看见石门柱顶上立着的两只辟邪兽,威风凛凛的镇守四方。
那两尊石兽自建院时便存在,盘踞柱上近百年,据说石兽日日沐浴天地文气而后生灵,目之所及世间恶念皆无处遁形。
若是真的,倒也好了。
收回目光,沈怀昭敛袖转身,只留那拿书的学子在身后空望她背影,把口中还未来得及说出的,问一下面前姑娘姓名的话咽下。
无事发生,沈怀昭沿着来时路孤身返回,马车还在原地等候,杜叔眼神好使,远远就看见了自桥那边缓缓走来的沈怀昭,连忙提鞭驭马往前驰去。
马车中,一片寂然。
沉默不语的祝祁安与莹珠忽然感觉到马车动了起来,立刻一惊,莹珠撑着手下的坐垫,大着胆子掀开车帘往外望,而后眼前一亮惊喜道:“姑娘回来了!”
祝祁安僵硬的身躯猛地绷直,目光倏而转向车门处,
顾不得马车行驶时最好不要行走的规矩,祝祁安躬着身子移到门前,双眼紧紧盯着微微晃动的帘子。
马车停下,在杜叔沉稳的招呼声中,一双纤白柔夷忽而掀开帘子一角,帘动缓缓,祝祁安却等不得了,连忙上前帮忙打起帘子,温柔的目光水一般落在少女的面庞上。
腿不如人长,被人捷足先登的莹珠生气地鼓了鼓腮帮子。
眼前忽然出现祝祁安的脸,见他面容绷紧,紧张万分的模样,沈怀昭忍不住抿着嘴露出一点疲惫的笑意,只保持了一瞬间又回落。
她实在笑不动了。
此地离考院并不很近,她一来一回过桥走了不短的路程,偏偏脑子里又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力之下早已经身心俱疲,连拨开帘子的手都微微发颤。
看出沈怀昭手指间细密的颤抖,祝祁安眼神瞬间微凝,一只手巍然不动地拂着帘子,另一只手毫不见外的拉过她的手,微微用力,轻而易举的将人拉进了车里。
杜叔配合默契,在沈怀昭重重坐下的一瞬间驾车狂奔。
沈怀昭轻拍胸口,默不作声地缓和着急促的心跳,祝祁安见她调整也不催促,安静地看着她吐息,一直等到马车驶上大路后才开口询问道:“你只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考院门前可有发生什么?”
结果莹珠递来的银质掐丝茶盏,沈怀昭抚着杯壁,摇头否认:“顾指挥使似乎只接管了门前检查的一应事宜,我寻一学子询问后他说,检查时没有查到什么舞弊事情发生,二哥他们已经顺利进去了。”
听见考场风平浪静,祝祁安面上依然不见喜色,低声疑惑道:“圣旨里就写了这个?”
大张旗鼓的出动御林卫,甚至亲授圣旨,就为了换下原本检查的守卫,这不合常理。
沈怀昭也觉得奇怪:“这不像是陛下的作风。”
但此时马车已经驶离考场,再调头折返也没有必要,反正人已经平平安安的进去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容后再议。
想到父亲与二哥要在考院中待上足足七天,沈怀昭心里就觉得七上八下,忍不住攥紧了手中衣袖,面容微愁。
见她脸色不好看,祝祁安将对好友的担忧暂时抛在脑后,关切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宫中已有消息,陛下计划在春闱后前往南麓进行秋狩,你前几年都没参加,今年等一切事宜了解,刚好去南麓散心。”
沈怀昭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略微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祝祁安面不改色:“皇后娘娘的消息,她准备在秋狩前与陛下提议放出安和和太子殿下,这样陛下离京,京中有太子镇守,百官也安心。”
“陛下能答应?”
沈怀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面上忍不住待上了些孤疑之色,陛下本就疑心太子,太子留守京中,天高皇帝远的,陛下能放心?
对于沈怀昭的疑问,祝祁安莫名笃定:“陛下应当会同意的。”
祝祁安有事瞒着她。
沈怀昭心里疑惑更深,但现在身处外面,她不方便追问,想了想也就咽下了口中的质询之语,默认了祝祁安的话。
见沈怀昭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祝祁安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