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昭坐在沈夫人身边,埋头吃饭,她对面就是被强拉着留下的权维康。
虽然权维康只在初到沈府那日和他们一道吃了一次饭,但今日他也高中,沈相本来就欣赏他才华,知道他历经磨难却还不忘初心,欣赏之情更甚,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回自己院子。
沈怀昭就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拉扯,最后还是权维康妥协了,和沈章一道被沈相一左一右留在身边坐下。
扒着碗里的米饭,沈怀昭悄悄抬头看了眼对面。
权维康平日绷着的脸上难得带笑,得体的应对着沈相的问题,只是那笑容中怎么看都带着一点尴尬。
明明已经是人人艳羡的状元郎,他怎么瞧着并不开心?
筷子不知不觉顿住,沈怀昭眸光扫过权维康平和的双眼,惊讶的发现他眼中确实并无一丝喜色。
沈夫人察觉到身边人停滞的动静,偏头疑惑道:“昭昭,怎么不吃了?”
在权维康投来视线的前一秒,沈怀昭险而又险的挪开视线,笑道:“早上起的迟了些,现下并不是很饿,娘亲别管我了。”
看了眼沈怀昭吃的干干净净的碗,沈夫人没再说她什么,只笑骂道:“小懒虫。”
看沈夫人并未起疑,沈怀昭扬起乖巧的笑脸,乖乖接下了这个称呼。
午膳时权维康不太开心的面容,在沈怀昭心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以致于晚上睡前躺在床上,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中午的场景。
枕着荞麦做的软枕,沈怀昭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越想越奇怪。
明日就是陛下召见全体进士的日子。
按照大雍惯例,进士及第后的次日,所有考生都要入宫拜见陛下,叩谢皇恩,陛下会亲自给进士前三甲授官,状元郎一般会封从五品翰林侍读,探花、榜眼则分入各部,从员外郎做起。
其余进士,除非某一方面特别突出,被六部私下要走之外,其余进士则由吏部分配往大雍各地,成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往后地方官员政绩一年一评定,优秀者三年后或能升官,或是选调回京。
这些官职中,状元郎的前程最好,翰林院有内阁摇篮之称,如果能在翰林院中站稳脚跟,往后按部就班的升职,权维康可称一句前途光明。
他为何还兴致寥寥?
沈怀昭思来想去,只能想到已逝的孙文祥,那也是个有才之人,二人本该同年授官,携手于官场之上,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成就一段史书佳话。
可惜自古彩云易散琉璃脆,造化总弄人。
沉沉地叹了口气,沈怀昭闭着眼胡思乱想了许久,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许是昨天睡得晚了些,沈怀昭第二天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感觉脑中一片针扎似的疼痛。
迷离地盯着幔帐瞧了好一会儿,她捂着脑袋坐起来时,还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莹珠拉开虚掩着的门,就看见一个长发掩面,一身颓废的女子,穿着一身雪白中衣凄凄惨惨戚戚地坐在床上发愣。
吓得差点把手里东西扔出去,莹珠拍着胸脯,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见沈怀昭伸手拨开乌黑如瀑的发丝,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疑惑地望向她,莹珠忍不住嗔道:“姑娘这是在做些什么?光天化日的,可吓死人了。”
明亮的目光跟着着莹珠走来走去,沈怀昭眨了眨略微酸涩的眼睛,理直气壮:“你都说了光天化日,莹珠啊,做人胆子可不能这么小。”
莹珠正忙着把手中几斤重的木盒子放到桌上,闻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沈怀昭撑着床榻下床,趿着鞋来到桌边坐下,托着腮左右看了看莹珠抱进来的木盒,奇怪道:“这是什么?”
莹珠面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赶紧接过木盒打开,指着里面东西迫不及待的和沈怀昭介绍:“这是皇后娘娘刚派人送来的,指名要给姑娘你。”
沈怀昭眼下不是很想听到这位的名字。
心中一惊,她赶忙从盒子开口上方往下望过去,只见一柄上刻莲花纹样的汉白玉如意躺在木箱中,通身洁白温润,一眼就知道是汉白玉中的上乘之作。
面对这样贵重的赏赐,沈怀昭却眉头微拧,高兴不起来。
玉如意。
这是在点她呢。
可惜眼下权维康早就站在太极殿中,而她之前什么都没跟权维康提起,权维康绝不会按着她们本来的设想,以孙文祥至交好友的身份,否认太子的杀人嫌疑,请求陛下彻查案件。
这柄玉如意,怕是不能让皇后娘娘称心如意了。
沈怀昭抿着嘴,迟迟没有出声,莹珠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忽然意识到沈怀昭可能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件贵重的礼物。
莹珠谨慎地瞧了眼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不开心吗?”
沈怀昭摇头,轻声叹息:“倒也没有,只是有些事情,注定要失望了。”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皇后娘娘解释呢。
沈怀昭纠结的想着,要不以后她还是别再进宫了,只要她别再出现在皇后娘娘面前,看在祝祁安的面子上,说不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沈怀昭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永王府,跟祝祁安打个招呼,只是刚踏出屋门,就险些和人撞上。
沈怀昭旋身躲过,拧眉不悦道:“什么事情,这么及急躁躁的。”
婆子见她露面眼前一亮,立刻迫不及待的把消息传递给她,只一句就把沈怀昭镇在当场,完全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