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宇文云霜的习惯保留了一二茶梗,沈怀昭双手奉上,心悦诚服地赞扬道:
“多年未见,老师琴技依旧当属天下第一。”
宇文云霜今日弹琴时间不短,甩了甩发酸的手笑着调侃道:“若是你们能跟着我一心一意的学琴,此时技艺绝不在我之下,可惜高门烦恼多,放不下,自然求不得。”
听出老师弦外之音,沈怀昭无言地扯了扯嘴角,忽然意识到宇文云霜话中之意。
“老师除了我,居然还有出自高门的弟子吗?”
“有啊,”宇文云霜捧起杯子抿了一口,想起什么一般摇头笑了,“在你之前我还有一名弟子,同样教了三年,可惜与你一般,那孩子也志不在此,我只好离了他去寻找下一个衣钵传人。”
“若不是你娘求我,我也不会再来沈府教你,果然又是鸡飞蛋打,这些年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宇文云霜伸手点了点她,嘴上嫌弃,眼中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沈怀昭身子微蹲,可怜巴巴地扬着头望向宇文云霜,宇文云霜跟揉面团一般揉了几把沈怀昭的脸,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如今你得了绿绮,可得再对琴道上心几分才好,不然若是弹的难听,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沈怀昭脸上肉被挤在一处,只好睁大眼睛嘟着嘴,含混保证道:“老师你放心。”
徒弟还没开窍呢。
想到沈怀昭那把琴是怎么来的,宇文云霜就不由自主地忧心,可她无非也就担忧沈怀昭吃亏,从京中传言来看,倒霉的人可不是沈怀昭。
这么一想宇文云霜就放心了,反而对祝祁安生出几分同情。
“你可有想好要如何回礼?”宇文云霜不动声色的探问道。
“全无头绪。”沈怀昭也发愁。
绿绮这样贵重的礼物,不回礼是不可能的,但天底下能比得上绿绮的物什少之又少,且大都要看缘分,单凭沈怀昭强求不得。
永王妃寿宴迫在眉睫,她母亲沈夫人和永王妃少女时就是闺中密友,二人来往颇多,沈怀昭从前见过永王妃几次,这贺礼也怠慢不得。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难办,宇文云霜见沈怀昭愁眉不展,一把把她拉到琴凳上坐下。
沈怀昭惊讶望去,宇文云霜揣着手笑了:“发愁的时候就弹琴,弹完一曲说不定灵感就有了,顺便让我听听你进步了多少。”
沈怀昭知道这是宇文云霜好意,洒然一笑:“那弟子恭敬不如从命。”
《广陵散》激昂响起,雨疏风骤间端的是气势万千,变化无穷,沈怀昭冷着脸,一人弹出了大军压境之势,肃杀之气甚至吓跑了院中的鸟。
宇文云霜安静地听,面上越发满意,等沈怀昭一曲结束忍不住拍手道:
“我就说你比起情啊爱啊,更适合这种大曲子,这几年想来心境变化不少,听上去内涵丰富许多,你和你那师兄当真应该会有共同语言的。”
沈怀昭好奇:“我师兄是谁,我认识吗?”
宇文云霜想了想,想到大徒弟和永王世子相交莫逆,笃定点头:“你们应当是认识的。”
“顾太尉之子顾廷朝,在你之前我曾教过他。”
不管沈怀昭这边如何震惊,那边太尉府中,顾廷朝同样收到了消息。
演武场,禀告消息的小厮匆匆退下,顾廷朝一个落式将长剑收回剑鞘,若有所思:
“宇文老师如今竟然在沈府,难怪我就说那日的琴声听着怎么耳熟,原来竟然也是老师教出来的。”
想到好友祝祁安这几日的郁郁寡欢,顾廷朝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意味深长道:
“缘分使然,抽个时间拜访一下沈姑娘好了。”
贺生辰
沈怀昭和母亲坐在去永王府的马车上,沈夫人正在滔滔不绝地夸奖沈怀昭的生辰礼准备的十分不错,别有一番巧思。
沈怀昭望天望地,就是不敢望沈夫人的眼睛,实话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的礼物。
这个礼物是两个月前就安排下去的。
大概是知道永王妃寿宴在即,自己特意写了一封祝寿信,信里将永王妃从头到脚夸了一边,外貌到内在一个都没放过。
这还不算完,自己拿着这封信去找了当今有名的绣坊,将这封信信化作了两米高一米宽的巨型绣图,四角瑞兽点缀,妙不可言。
绣坊猝不及防将成品抬来的时候,沈怀昭差点惊呆。
沈怀昭顾左右而言它:“多亏了母亲教养的好,您与永王妃相交莫逆,我哪里敢敷衍了事。”
沈夫人果然被引开注意力:“我与她确实,算算差不多认识已经四十年了,少年时还相约着要一起出嫁,可惜她成婚的晚,我那时候怀着你二哥,胎相不稳没能亲眼看到。”
沈怀昭已经猜到母亲下一句话是什么了。
“你当初出生,我们还玩笑要结成儿女亲家来着。”
沈夫人意有所指地感叹,眼神不住地往沈怀昭脸上飘,在意她的反应。
沈怀昭跟没听见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自己不知道,脸上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让沈夫人看不出来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夫人探究地观察了片刻也没见女儿动容,心知这就是不愿意的意思,可惜地长叹一声,还是摸不着头脑。
沈怀昭是她亲生的,沈夫人对女儿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的德行很有数,怎么偏偏仲青那样的品貌,沈怀昭瞧了两年还是没瞧上。
沈夫人扼腕,这不合常理啊。
沈怀昭如果能听见沈夫人的心声,一定会颇为认同地拉着母亲的手一道感慨,这确实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