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凝听见他说话,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道“你是说,你叫林舟?”
他点了点头。
谢天谢地,这人还好不是个倔强的哑巴。
“那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又是一阵沉默。
得,这人看来是个冷漠性子,陆凝也不强迫,见人吃了东西,也算是放了点心。
林舟暗暗打量着这屋子,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是父亲被射杀在马背上,而他也被人砍伤了数刀,被赤血驮着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着,一时心中愤恨又哀痛。
他想回去救父亲,但仅凭自己一己之力,只怕连城门都进不去。
又想起方才的话,这主仆俩言语行为虽然奇怪,看起来倒是没有恶意。冷静下来之后,他觉得,至少她说的对,他现在没有任何掉头回去的筹码,这样回去只会平白受损,只能在这修养些时日等待时机。
这样想着,他才有功夫细致地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院子看起来就她们主仆二人两个小姑娘,厢房里空间很大,但破破烂烂的看起来过的也不是很富裕,尤其连一碗粥都这么抠搜。
若是让陆凝知道他此刻的心声,一定会怒道:有的吃还这么挑?早知道让你在外面冻死。
林舟打量着的时候,陆凝也站在这里不说话,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场面看起来颇为怪异。他看了看陆凝,这小姑娘面上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不似她那个丫头话多,但好歹是她救了自己,于是轻咳了几声,道“多谢搭救”
几天没说话,加上吹了风雪,他的嗓子沙哑的厉害,听起来像是粗粝的沙子一样。
陆凝说“谢就不必了,看你穿的金贵,往后别忘记给银子就行,住我这可是不免费啊,吃喝住行都得花银子,眼下你没有可以先欠着,往后可别忘了还,知道吗?”
林舟愣在当场,他还没见过要银子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的,甚至于他忘了自己现在是身无分文,竟在身上摸索了起来,找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状况,面上一阵尴尬,道“日后定会如数奉还”
陆凝点了点头,十分满意“这就行”说完,朝外头喊了一声“阿钗!”阿钗拿着一把还没喂完的鸽子料跑进来,问“怎么啦小姐”
陆凝说“这屋子里也太冷了,站一会儿都冷的人发抖,你将这屋子里的火炉收拾出来点上,别半夜三更冻死了人”
“好的小姐”
“哦还有,去买几件男子的衣物给他,这满身血腥味也太不吉利了,熏得人难受”
林舟听着她一条一条打理出来,虽然嘴上各种嫌弃,但也没有苛待他的意思。
待陆凝吩咐完走出去后,阿钗一边忙活着点炉子,一边小声道“别看我家小姐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待人是很好的,当初虽然说着不救你,最后不还心软了?”
林舟端起桌子上还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喉咙,问道“还没请教,你家小姐是?”
阿钗道“哦,我家小姐姓陆”姑娘家闺名不好问到底,他转而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庐山村啊”
林舟拧了拧眉“庐山村?什么地界?”
阿钗露出迷茫的神色“地界?”
“大夏宿州地界,你问她一个小丫头能问出什么”陆凝在门口应了声,接着道“阿钗,炉子收拾好了没?过来帮我搭把手”
她从外面提了许多石子回来,打算趁着天好给自己的小院铺一条平整些的石子路,以免到下雨天,每次走过去都是一脚的黄泥。
阿钗不解“小姐,这大过年的,你干嘛给自己找活干?院子里的路不好好的?”
陆凝直起身伸了伸腰,道“大过年的人家拜新年贺新岁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左右是过日子,找点事比闲着好”
于是林舟就听见两个小姑娘吭哧吭哧一趟趟地从外头河边捡了各样的石子儿回来,从门缝看过去,好像院子都要堆满了。
听起来是个浩大的工程,实际做起来也没花几天的功夫,林舟没想到,从挖土、平土到铺石子,她这样一个小丫头,竟也做的有模有样,不过可惜他不能下地,否则一定出去看看。
陆凝将院子里铺了两条纵横的十字路,从左到右,从外门到正室。之前在镇上买的几包花种,陆凝将它们顺着院墙边撒了一圈,施了些水才算是大功告成。
“小姐,再有几月是不是院子里就开满花了?”
“差不多吧”
两人坐在院子里倒了茶,边喝边畅想着。陆凝想着自己院子外面已经长成的那些个白菜屯在地窖里,不过这天气虽然可以存放个几日,多了却是不行,还是得另想办法。
腌白菜就挺不错的。
林舟看这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兴起,倒也有些意思,遂问道:“你们整日就只这些事?”
陆凝斜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林舟:“姑娘家不都是抚琴作画,做些修身养性的事?”
陆凝摘了一篮子花瓣回来清洗干净准备做花糕,听到这话,她甩了甩手上的水,道:“我若是整日只知道抚琴弄画,你还能这般好好的站着同我说话?”
林舟难得被噎了一下。
阿钗在一旁憨笑着:“小林公子,我家小姐可志不在那些风雅事上”
“哦?那在什么?”
陆凝辅一起身,吹开扫在脸上的碎发,道:侍花吃点心,听话本子晒太阳,哪一样不好?”
林舟想起她那屯了一窖的白菜,还有卷起袖子在灶上摆弄吃食的样子,索性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