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钗说“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再多想也无益,更何况,这事情本就与我们无关”
陆凝看了看她“你这样想?你不是和小威关系十分好?”
阿钗懊恼地摇摇头“也不是,阿钗自然也是同情她,只是我们在这里人微言轻,哪里能帮得上人,您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不是平白烦忧吗?”
陆凝无意再说,便又问“今日是初几了?”
阿钗道“初八了”
“那今日别做菜了,煮碗粥吃吧。西厢房里还有些药材,范大娘离开时托我今日将它送到镇上医馆,眼下我身体着实有些乏力,你吃过后就去镇上送了吧”
阿钗将粥煮出来,陆凝草草吃了几口便躺下了,这个冬天来势汹汹,带来了风雪,也带去了陆凝引以为傲的精气神。
一场风雪停停走走来了数十天,等到真正放晴的时候,已有七八日了,好在陆凝的身体修养了一段时间也渐渐有所好转,心思也回转了些。
阿钗前两日从大江媳妇那里讨了两块红薯,今日趁着天好,陆凝的精神也好,兴冲冲地在灶上烧着。
陆凝坐在廊下同她讲话“你现在倒是跟大家熟了起来”
阿钗嘿嘿笑了两声“跟大家熟悉起来才好办事嘛,您看这红薯,不就是我讨便宜拿来的?大江媳妇人还不错呢”
陆凝也不管她这些,小丫头现在越发活泼,从前看不出来,她简直是个话痨。
红薯烤出来了,陆凝用布裹着掰开,红薯的香气迎面扑过来,竟也勾的人食欲大开,她边吃着,听见一阵鸽子的咕咕叫声,笑道“阿钗,你家食客又在呼唤你了”
阿钗恨恨地咬了一口红薯,麻利地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喂”
小年那两天,族长让村里管事的羊叔送了几张皮子过来,说是入冬天寒,虽说陆文远没有交代,但她一个小姑娘自己生活,他们做叔伯的总要想着她些。
陆凝客客气气地道谢收了下来,心里却有些惊讶,想着他们是不是有所求?不过既然他们没开口,陆凝也没主动问下去,只闲话了些家长里短,说自己如今生活一切都尚可。
后来羊叔的老婆又来串门子,果然话里话外都是提点,说陆凝若是写信回京,倒是可以说一说他们村子的情况,族长颇有迁到京城的打算。
陆凝这才知道他们什么来由,不说她在陆文远面前毫无话语权,即便是见一面都很难,更别提书信回去,于是当场只得敷衍几句,此后便称病不再随便见客了。
族长见状,啐了一口,骂道“还以为是个明事理的,谁想也是个白眼狼”
转眼就是除夕,阿钗去镇上拿了两幅对子回来贴在门上,做了顿稍显丰盛的年夜饭,简简单单,却也有些过年的味道。两人吃完饭坐在堂厅里守了半夜的岁,后半夜便在鞭炮声中睡去了。
黎明天还未亮的时候,院子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鸣声,陆凝被鞭炮声吵得睡不着,刚好听见这一阵嘶鸣。
她躺在床上想,庐山村竟还有养马的?大过年的这么早出门?
简直扰人清梦!
原以为那马只是路过,但声音却一直未消,仿佛就在她家院墙旁边,甚或贴着她卧房的墙壁,正当陆凝秉着呼吸以为是什么歹人时,那马鸣声就突然消失了,陆凝轻轻呼了口气。
窗外还是黑漆漆的,她心里一阵扑嗵嗵地跳,响声震天,耳朵却越发灵敏。空气里没了鸣啼,却多了一些稀稀疏疏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在草丛里拖行着,极其沉重。
陆凝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轻声将隔壁的阿钗叫过来,两人在屋中一阵害怕,直拖到天光亮起,才要鼓起勇气出去一探究竟。
陆府旧宅在庐山村的外围,宅子后面是一片不大的林子,平时很少人来,陆凝和阿钗两人拉着对方,颤巍巍地走到院墙的后面,在林子最边缘的一片矮灌木边上,她们看见一匹浑身冒血的棕红马。
再往底下瞧,马蹄旁边还躺着一个身穿青色锦衣,却满身污渍伤痕的少年。
阿钗要惊叫出来,陆凝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以免她将人惊醒。
阿钗小声问“小姐,这什么人啊?看起来伤的很重”
陆凝看他身上衣服十分金贵,想必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这满身的伤口,看起来更像是被人用刀划出来的。
阿钗犹豫着问“小姐,这人,我们救不救啊?”
陆凝脑子里仅转了几个来回,反问道“你说,我们救不救?”
阿钗一时也哑然了。
陆凝壮了胆子上前蹲下,盯着那人看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扯了扯
那人的衣襟,低声喊了两句,不见人应声,那人约莫是昏过去了。
陆凝皱了皱眉,又尝试这推了推人,还是没动静。
两人互相看了看,迟疑了半天没个主意,最后还是陆凝一拍手,当机立断说道:“算了,不知道这人满身是血是好是坏,不管了,回去!”
于是拉着阿钗回去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也不清楚是不是歹人,还是不要乱发善心的好。
“不至于是坏人吧”阿钗回头望了望,又道“看他衣服布料贵重,不像是匪徒”
陆凝自我安抚着“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她安生在家围着炉子烤火,尽管隔壁马一阵秃噜嘴的声音传来,陆凝却极淡定了让阿钗去地窖里拿了一壶茶上来温上,冬日里这茶饮十分暖身。
入夜,阿钗在塌边轻声道“夜里这么冷,那人不知道会不会冻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