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呆楞住了,院子里的众人也愣住了,继而窃窃私语起来。
“三小姐院子里怎么有这种东西”
“没看出来三小姐是这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说不定心里头藏着怨气呢”
“老爷的病肯定就是这东西害的,真是造孽哦”
蒋氏显然也没想到挖出来是这东西,被吓了一跳,但这些玩意儿她早见识过,如今只剩下愤怒,指着陆凝道:“这就是你说的一目了然?”
“你就是这样对你父亲的?你非要害死你父亲才行?”
那生辰八字,竟是陆文远的。
陆凝张了张嘴,但一句话却说不出来。
她想说,这东西不是她的,她并没有在树下埋这娃娃,她连这娃娃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她也不会做这种精细的女工,更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她这里。但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那些窃窃私语传进她的耳朵里,她知道,即便她说了,也如同没说。
最后,她只是冷声说:“这不是我的”
蒋氏不信,上前拿起那娃娃看了看:“不是你的,难道这不是从你院子里搜出来的?难道你自己整日住的院子,旁人专门跑进来埋东西你却一点不知?”
陆凝正欲说什么,却被蒋氏一巴掌打断了:“没想到府里竟是出了个白眼狼,你父亲还在前面等,你自去同他解释吧”
她沉默着,被迫往前走着。
花园里,陆文远正在伸头张望着,蒋氏快了一步将事情说出来,因此等陆凝过来时,就听见陆文远拍着凳子,重复地说着:“这个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陆凝走了一路,脸上辣疼,思绪却极清晰,今日这事若是不解释清楚,她真要命丧当场了。
那娃娃看起来寻常,任何一个会绣工的人都可以做的出来,她那落雪院又不是什么严禁之所,谁都可以顺便进去走一遭。
她说:“父亲,母亲,女儿说了,那娃娃不是女儿做的,更不是女儿埋的,更何况,女儿为何要坑害父亲?”
蒋氏道:“无非是你怨恨这些年父亲母亲对你的忽视,可你再怨恨,也不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原来蒋氏也知道自己苛待了人。
陆凝说:“母亲错了,这些年女儿虽有怨言,却也不至于对父亲下杀手,更何况我那院子里谁都能去得,焉知不是旁人埋了来陷害女儿?”
陆文远顺了顺气儿,就差对她指着鼻子了,说:“死不悔改!你说不是你的东西,你看那东西上的衣料,再看你身上的料子!”
蒋氏说:“凝儿,你那料子,可是只有你那院子有,应当是二夫人送你的吧?”
布料?她今日穿的,确实是二婶娘送的织锦,还是青萝亲手做的衣服,可那娃娃身上的布料,她转头看了一眼人群里的青萝。
目光隐隐有些了然。
蒋氏顺着她的目光,道:“既然你说不是,那让你身边的丫头来说一说,到底如何”
青萝颤抖着走上来。
蒋氏问她:“青萝,你说,这娃娃是不是三小姐做的?”
青萝跪在地上,低着头,半晌没说话,陆文远等的不耐烦,怒吼“说实话!”
青萝被吓得一颤,语气急促:“奴婢看见小姐拿这娃娃了,奴婢真的不知这娃娃是这样的作用,奴婢真的不知道”
她没看陆凝,只一味的求饶。
陆文远攥紧了拳头,好像下一瞬间就要打过来,他说:“你还有何话说!养了十几年,没想到养了个孽障出来,来人,给我把家法拿来!”
陆凝觉得自己还在红肿的手再来这么一遭,当真得废了。不行,还是得辩解辩解。这娃娃出现的莫名其妙,就算是青萝做得,她为什么做?又是为谁做?
她想起刚才蒋氏初看见那娃娃惊讶的神情,不似作伪,如果不是蒋氏,又会是谁?
正想着,就听陆文远气极,道:“打完把她给我关进柴房里去!明日直接绑了送到家庙看着,永远不能踏进陆府半步!”
送进家庙永不回府,不就是让她去做姑子?
她一声“父亲”还没说完,外头有人传话来了,道“老爷,清王来了”
陆文远皱眉“清王?他来干什么?”
正要起身去迎,却见谢长渊直接进来了,他一身月白袍子,没了平日里肃杀的样子,看着竟也有些儒雅。
“王爷怎么来了,瞧微臣这样子,也没来得及去迎,还请王爷赎罪”陆文远难得这么低声下气。
谢长渊笑了笑:“本王听说陆大人病了,特意来瞧瞧。但前面无人,又听这边热闹的紧,所以不请自来,陆大人不介意吧?”
陆文远一张脸扯出笑:“王爷哪里话,家里一点小事,让王爷见笑了”
“哦?这是怎么了?”谢长渊好像这时才主意到陆凝似地,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又转了头。
只是这一眼,他看见陆凝脸上微微泛起的红痕,还有那双躲在背后的手,眼神微眯了眯,透着一丝危险。
他昨夜刚从惠祁县回来,同隋之说清楚惠祁县那边的事情以后已是今天上午。严三从早上就开始等,前几日她看见陆夫人找了道士进府,然后眼瞧着蒋氏让人将陆凝打了一顿,她回去找王爷解围,但想起王爷已经带了峰七去了惠祁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蒋氏后面没再使坏,她就暂时放下心来,等王爷回来再说。
但今早她见蒋氏又让人去找了那道士,觉得事情不妙,才赶紧来报。
但现在看见陆凝的样子,严三不由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办砸了!看王爷刚才那样子,怕是已经是极其生气的边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