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汤从碗里泻出,敷在了许清如的手背上,她被烫醒,从思绪里脱身。
七宝阿娘和老媪还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全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滇地本就天高皇帝远,这里的人又敬畏神灵,王宫随便发生什么事都能被演绎成神话奇闻。
况且乡野妇人之言,道听途说的多,真凭实据的少,再说了,那宫廷祭司怎么可能去编造有损王室的流言蜚语?
远处,秀月正神情落寞地走来,手里还紧握着一个香囊,估计是在李佑城那里碰了钉子。
李佑城。
自己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信任,不如就打个赌,看看自己的信任是否禁得住考验。
她不顾米汤烫嘴,匆匆喝完,胡乱擦去嘴角残羹,浑身又有了精神,而伤口上的金创药也很快起了作用,脚不像刚才那般疼了。
午夜时分,篝火旁的流民陆陆续续睡着了,鼾声四起,巡逻的兵士们也都随意找了地方歇息着。
她沉思片刻,起身,撑着那杆细竹杖一瘸一拐地,朝着李佑城的营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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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此处主要参考唐朝南诏历史,南诏大理政权是由多民族组成的地方独立政权,其王室多属于“白蛮”“乌蛮”,族群和睦,无优劣之分。
南诏国自738年由蒙舍诏建立,后于902年被权臣郑买嗣所篡。唐中末期与南诏一直有大大小小的冲突与战争,给周边安宁和社会生产造成严重影响,郑氏夺权后,对内提倡宗教,对外则继续发动战争,以致民不聊生。
——具体可参见《南诏大理文化史》,段玉明著。
第8章008。香艾
许清如环顾左右,见只有李佑城的营帐还掌着灯,好在今夜月圆且亮,周遭并不黑。
秋夜凉意阵阵,蚊虫肆虐,许清如拍死脖子上的第三只蚊子,展开手心,里面现出一小摊殷红的血,滇地的蚊子甚是厉害,吸血吸得猛,叮咬后的皮肤也红肿一片。
她细皮嫩肉,着实受不住了,将手里的血迹擦在了后腰的裙带处,问:“这位军爷,可否通融一下,外面蚊子太多了,李校尉还要让我等候多久?”
“谁说让你等了?”冷锋哈气连连,反反复复就几句。
说他们李校尉规矩甚严,不准女子入他的营帐,有什么事明日当面禀明即可。
清如不解,坦言自己无意冒犯,但有些事宜需要和李校尉问询清楚。
两人很快在营帐前争执起来,清如虽巧舌如簧,但架不住冷锋是个死脑筋,且生得彪悍壮硕,挡在门口,连个缝隙都不留。
两人争执不下时,营帐的帘子被撩起一角,一个细瘦身材面目清秀的小兵朝着冷锋瞪眼,嘟嘴嗔怪道:“吵什么呢?校尉的脾气你不知道吗,女子不能进帐,别坏了咱校尉的规矩!”
他音色清亮细腻,微蹙的眉头像个小娘子,许清如登时逮到一个机会。
她踮起脚,朝着帘内,故意压低声音,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不让我进去呢,原来你们李校尉是有断袖之癖?”
二人未料她竟如此胆大,嘴角狠狠抽动几下,愣是想不出回绝的话,只恨恨说她放肆、大胆,污我们校尉清誉。
“让她进来。”
帐内的李佑城沉沉一句。
冷锋景策面面相觑,却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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