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维护的好形象,在离婚那一刻崩塌。
丈夫出轨了。
对象正是苏荔美术班的油画老师,所以一切都可以串起来——秋亚闵绝对不允许苏荔画画的原因,她将其视为背叛。
父亲想要离婚,可他婚前签过协议,主动结束夫妻关系不仅需要退回房车,还需净身出户。母亲是个很精明的人,每当他要闹离婚,就请律师来家里进行震慑,可惜她没想到,油画老师是个不缺钱的,于是有天父亲高傲地摔下存款和房产证,带走了自己唯一的个人财产——那本他从青春期就带在身上的素描本,里面承载了他年少到青年的美好记忆,苏荔幼时偷偷翻开看过,并且细心地发现,父亲已经快五年没在上面作画。
那时候起,苏荔就知道父亲是不快乐的,可是秋亚闵不知道,说不关心比较恰当,她似乎从未站在他人立场考虑过什么事。
父亲正式搬出家里那天,苏荔在房间为他唯一一次的“英明神武”悄悄鼓掌,她也想像父亲一样干脆离去,但事实就是她狠不下心,她是母亲唯一血脉相连的女儿。
即便是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苏荔都无法对母亲说一句狠话。
大部分时候母亲都会买最好最贵的东西给她,甚至在大学期间就给她配车买房,母亲爱她,这毫无疑问。
只是方式太让人窒息。
甩下房产证后,父亲跟油画老师一起迁到首都生活,好像还开了画展和教培工作室。
父亲对苏荔感到亏欠,所以从来没奢求过原谅,来往信件是质朴的“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定期给苏荔寄一些艺术家的珍藏画作,还会特意买来很多她创作的漫画,然后索要to签,用玻璃罩保护好,展示在工作室最显眼的位置。
苏荔亦不会怀疑父亲对她的爱,她只是从不明确地表达谅解,因为父亲的确是不负责任,明明有很多种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偏偏选择最伤害家人的做法,出轨是无法原谅的。
在父母离婚这件事情上,苏荔处于中立,她不站对错,只觉得大人们各有道理。
站在父亲的角度上,苏荔也受不了神经质的母亲整日找茬,查岗算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只要有一次没接上电话,或者三分钟之内不回短信,身边朋友的手机铃声立刻全响一遍。苏荔再也不想听见半夜两三点他们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吵架,这让她在小区的小伙伴面前抬不起头。
尽管如此,苏荔的不作为同样让秋亚闵充满了背叛感。
前年母亲得了胃癌,是单位体检的时候查出来的,值得庆幸的是发现尚早,治疗及时。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的易怒敏感才让病魔有机会找上门来,明明是生活习惯再健康不过,看着是那么中气十足的女强人,为何差点就被区区肿瘤摧毁。
父亲也从首都赶了回来,虽然什么忙也没帮上,而且多次被秋亚闵赶出病房,但苏荔实打实安心了好几天,家里还能有个依靠的人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所以当她发问母亲,二十几年前喜欢上父亲的契机是否就是因为他脸皮够厚时,母亲罕见地红了脸。
好吧,看破不戳破。
手术进行顺利,只要五年内不复发,生存几率就会大很多,苏荔为了让母亲高兴,循规蹈矩地考证工作。
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以后,秋亚闵愈发感到家里有一个男人的重要性,这两年莫名对苏荔的婚事很上心,明里暗里让她认识男孩子,只是没想到她会打上穆骁的主意。
苏荔从母亲的话里意识到,自己的爱情并没有多名贵、多与众不同,她看了那么多罗曼蒂克爱情故事,到头来,这些幻想就像阳光底下的肥皂泡一样,多彩又易碎。
她像一辆徒有引擎而没有燃料的车子,行将就木地被废弃路边很久很久。如果是机械手表,也因发条动力储存不足,发出拖沓浑浊的报时声,哪怕她拥有最精密的零件。
所以她迫切地需要错觉,需要刺激,需要握有主动权。
简昀星成了意外之外。
开房间的时候,他们各自递上身份证,面对前台小姐的打量,没露出半点异色。
上了酒店顶层,房门还没刷开,他们就像急色的醉鬼撕咬在一起。走廊的声控灯在长时间缠绵悱恻的亲吻中熄灭,接吻带来的酥麻快感让人晕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仿佛置身柔软的稻草。
简昀星的攻势并不强烈,反而苏荔更渴望些,拽着衣领,靠近他的胸膛,努力汲取温度。
只顾护着她的安危,自己的后脑勺却磕上门框,嘴唇还被她的牙齿咬破,弥漫出血腥味。
苏荔像一头不管不顾的小狼,简昀星成了受伤的白兔,鲜血的气息发散,引来豺狼的攻击,一击一击在灵敏的感官。
简昀星及时剎住车,他是年长的那一方,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半推半就,尽管他知道自己并不抗拒,但良好的教养和道德观不允许他趁人之危,手机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他最后轻而珍重地拍了下她后背,跟她隔开距离。
“先进屋。”
苏荔腿软站不稳,他下意识圈住她的腰,门一关上,彻底失去杂音,但旖旎的气氛也被打破,简昀星将电话接起。
“昀星,你找到苏荔了吗?”
“找到了,现在在我身边。”
“狂欢趴要开始了,要来吗?”
“她有点醉了,我先送她回去。”
“啊,好可惜,安排了很多活动呢,那你照顾好她哈。”
“嗯。”
挂断电话时,简昀星长叹出一口气,目光移到苏荔脸上,她死死咬住嘴唇,眸中蓄着水光,头偏过一边去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