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脸人,秋亚闵顺势收下。
“庄主任啊,你专门跑这儿一趟也不怕传染到我的病气。”第一句话就夹枪带棒,不愧是她。
她同庄楣是发小,说来巧合到有些刻意,她们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后来又分配到同一单位的同一科室,那时便暗戳戳地较量了。
“哪里,医院我也没少来,不过你看起来倒没像生太严重的病,我也就放心了。”
“你也知道我女儿辞了工作,现在不在本地,我孤家寡人一个,小病不注意也能生成大病,你还是别太放心了,说不定哪天我就倒了。”
一语双关。
秋亚闵没在嘴皮子上吃过亏,即便现在她躺在病床上,气势上也没落下风。
算了算了,离过婚更年期快到的女人着实不好惹,庄楣安抚自己。
“千万别这么说,谁不知道你女儿孝顺,喊她回来不就一个电话的事儿……说到你女儿,我听说她今年主动离开了市区的体制内单位,表面文文静静,没想到还挺有魄力,几百人盯着想进的萝卜坑说退就退了,同你商量过没?”她笑,“看样子是没啊。”
秋亚闵敢保证,她这位宿敌这是借着苏荔辞职的事情挖苦自己呢,但也没什么,自鬼门关走一圈后她早就看淡这些小打小闹。
她冷哼一声:“是啊,荔枝到底比不得禹峥,备考了三年,今年才上岸,一切来得太轻松她才不懂得好好珍惜,对了,你儿子最近还好吧,在乡镇单位待得还习惯?”
“……”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立刻咽了回去。跟秋亚闵斗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已经是常态,看在她住院的份儿上,庄楣勉强摆出副假笑,“年轻人就该锻炼,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多吃点苦对他有好处。”
“你说得对。”秋亚闵意味深长地赞许。
她们这边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彼端简昀星送走闲杂人等,走到床边,温顺地喊了声妈:“您先聊,我去找医生拿检查报告。”
看得出来庄主任十分惊讶:“秋副所,这位是?”
“那个,小……”
如鲠在喉。
秋亚闵眼神分明在问你姓甚名谁,简昀星及时递上:“简昀星。”
“小简来,跟庄主任问个好。”
“主任您好,我是苏荔的丈夫,不介意的话叫我小简就可以。”
“苏荔结婚了?”庄楣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这么惊讶干嘛,我没在单位说过?”秋亚闵表情无动于衷,反应大的那个人反倒显得奇怪。
“你什么时候说了?”
“那可能就是没跟你说。”
“……”
病房内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沉默。
庄楣知晓秋亚闵对苏荔一贯的要求,再加上秋亚闵素来说一不二,没道理可讲,她心生不忿,便质问:“你这么随便替苏荔找个男人嫁了,是不是有点太不顾她感受?”
哼,长得好看也没用,简昀星在庄楣眼里与人贩子无异。
从头到尾审视眼神不断,简昀星没什么脾气,一张老少皆宜的俊脸没沾上半点不耐,他谦谦有礼道:“冒昧插一句,我和苏荔是自由婚恋。”
都当上总裁了,一点狠辣唬人的表面工作都不会,这人明摆着今日触她霉头来的,对她斯文什么,苏荔哪儿找的老公。
“瞎操什么心,他们爱结结,又不是跟你过日子。”秋亚闵白眼一翻,老娘当年就这样,谁敢有意见?
庄楣还不死心:“你就这么放心,他要是不靠谱怎么办?”
秋亚闵揉了揉眉心,有点心累,她想赶人了:“有冕熠替我把过关,我还要怎么不放心?不靠谱就离,这年头谁还没离过婚似的。”
“……”真是见世面了。
约莫性情所致,又或者心直口快惹的祸,秋亚闵身边好像都是这几类人:不是畏惧她,就是明里暗里较劲的对敌。
简昀星都有点习惯这种场面了。
比较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段冕熠会充当他的说客,看来苏荔的邻居哥哥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送庄楣去搭电梯的路上,她多瞧了他几眼,蓦然感叹道:“说实话,你跟那个女人的侄子长得很像,我刚才差点看岔。”
简昀星先愣了下,没反应过来:“那个女人?”
意识到自己失了言,庄楣连忙改嘴:“没什么,你是申城人?”
“是。”
“所以你和苏荔也是在申城认识的?”
“嗯。”
“苏荔那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常被秋副所,哦不,当时她跟我一样只是个财务科的小职工。”说到这里庄楣撇了撇嘴,真不想承认斗了这么多年,相同的工龄居然是秋亚闵比自己的职位高,“那时苏荔常被她妈妈带来单位玩,一身碎花小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跟洋娃娃似的,同事们都很喜欢她。”
“我知道,今天看了她小时候的照片。”
很可爱的小手办。
简昀星不由得会心一笑。
“可是青春期那会儿,她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书包一放下就只顾把作业写完,渐渐地也不再去各个科室串门,办公室同事逗她开心,她却像反应弧故障了一样,过很久才随大家的打趣发出几声笑,可能是那时候父母刚离婚,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我总感觉对她打击不小。后来,后来就好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只知道她很优秀,考上了本地最好的大学,可惜读了最没意思的会计专业……”怎么说呢,倒也没有意料之外,一看就是秋亚闵一言堂的结果,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庄楣不会多嘴去打听,就是偶尔想起时会觉得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