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头痛欲裂,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在床上,灵魂还飘在梦中。她坐在床上缓了半刻钟,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好像见到了先生,她不记得那个梦具体是什么了,但梦中那种巨大的失落和悲伤却清晰得可怕,如同一只沉重的背后灵压着她的脊背。
月楼喘着粗气,忽然有一只手贴上了她的额头,小心地帮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她抬起头,一只放大的小泥人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月楼猝不及防,跟那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泥人来了个眼对眼。
月楼:……
“师尊!”封不语唤她,“铛铛铛!看,小泥人。”
他把小泥人放在她的眼前,自豪地转了一圈:“您昨天不是惦记吗?弟子给您买了。”
“我没惦记……”月楼道,“你去买泥人,那孩子不是更怕你了?”
“嗯,师尊没惦记,是我惦记您惦记。”封不语从善如流道,“我带着篱幕去的,师尊放心。”
他打开放在一旁的匣子,只见匣子里满满当当摆了十来个小泥人,有雁寻的、有流光和顾修的,还有钟灼和几个御仙台的主事人的,应该是把所有能买到的泥人都买来了。
他对她眨眨眼,表情像是在邀功。把盒子里的泥人拿出来,挨个指给她看:“这个是司刑大人的,保佑您小人勿近;这个是雁寻仙主的,保佑您事业顺遂;这个是流光仙尊的,保佑您平平安安;这个是顾修仙尊的,保佑您无忧无虑……”
月楼心里一窒。
梦里那句话又回来了。
“我的小公主,永远无忧无虑……”
封不语那张放大的脸戳在她面前,少年的五官尚且稚嫩,但已逐渐褪去青涩,露出星星点点的锋芒。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颚线条有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柔韧和明朗。
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她都快记不得自己上一次见到神是什么时候了,但这张脸半刻钟前才在梦里出现。
他对着月楼眨眼,眼皮上一颗殷红的小痣如血般明艳。
月楼如坠梦中。她猛地抱住封不语,喃喃道:“别离开我……”
“您说什么?”封不语一呆,手忙脚乱地回抱住她,“您是做噩梦了吗?刚刚好像听到您在说梦话……”
“嗯。”月楼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好半晌才说,“我做噩梦,梦到你牵着我走,然后忽然扔下我,我在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你……”
封不语失笑。
他本想说那只是一个梦,让月楼不要在意。但当他看向月楼的脸,顿时有些吃惊——她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发丝被冷汗打湿了,黏在额头上,显得狼狈又脆弱。
这样的月楼,封不语只见一次。就是他失忆初醒时那次。
她梦到了什么?
封不语不知道。他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但只能拍着月楼的背,慢慢道:“噩梦都是反着来的,我怎么会离开师尊呢?别怕,师尊,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