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闻顿了顿,缓缓低下头去,抿住了那个伤口。半晌,他迟疑着吮去了渗出的血珠。
月楼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闷哼着颤抖了一下,封不闻立刻咬住她的伤口,像是野兽咬住垂死挣扎的猎物。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用力。
月楼被咬得没脾气了,推了推他:“你又……又发什么疯?”
是啊,封不闻也挺想知道自己又发什么疯的。他沉默不语,埋首在月楼的颈间,粗重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脖子上,引得月楼不适得动了动。
她见他不回答,只好另起话头,问道:“封不闻,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小木屋里,你捡到了一只松鼠?”
封不闻还是沉默,只是呼吸放缓了。半晌,漠然道:“不记得了。”
——分明就是还记得。
只是,不等月楼反驳或追问,封不闻道:“师尊,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有问题就好,最怕就是自说自话或者说些让月楼摸不着头脑的话。
月楼连忙道:“什么问题?”
“我有位挚友。”封不闻的语气平静道可怕,“他为一女子欺骗感情,心怀怨恨,改名换姓改头换面去了女子身边,想杀了她,却又为了保护那人身受重伤,因为重伤,那女子私自让人删去了挚友的记忆,让挚友全心全意留在她身边,让挚友的世界里只有她。”
月楼干巴巴道:“后……后来呢?”她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封不闻无缘无故说这个做什么?故事里骗人感情的人……怎么……那么像这次她想起的记忆里的那个偏执疯魔的自己?
“后来,他找回了记忆,那女子却又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事,曾负过的心。”封不闻道。他再次支起上半身,看着月楼,死死地盯着月楼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
月楼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舌头快要打结了:“那……那……那你想问什么?”完了,他说的人不会真的是自己吧?
“师尊,我想问,如果你是我的那位挚友,你会怎么对待负心之人?”
作者有话说:
四号了,终于出危险期了,医生说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生病到现在鸽了很多,之后慢慢养好身体会恢复更新,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忽然意识到活着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啊,也祝大家身体康健,不要生病~
59金阙(五十四)◇
◎你就是喜欢我,对不对?◎
……原来真的是自己。月楼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了。
她抿着唇,不敢答话也不好意思答话。
封不闻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低下头,将双唇贴在她的眼上,如此脆弱的部位被人掌握着,月楼被弄得狼狈极了,挣扎着想躲避,封不闻却不让她动。
月楼简直想求饶了——如果求饶有用的话。但事实上,封不闻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在床上,也轻而易举地压制了她的反抗,月楼心虚,什么也没敢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她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唾弃她:敢做不敢当!
另一个小人却捂住耳朵,振振有词:这是那个月楼做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没有记忆,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封不闻一副来要说法的模样,真要与她要什么说法,也得等到、等到她想起来再说……
正当月楼心里的两个小人打得正起劲的时候,压着她的封不闻忽然问:“可笑吗?”
“……什么?”月楼问。
如果封不闻问的是他讲的这个故事——好吧,说实话,整件事透露着一股荒诞的可笑。是那种写进话本里会被嘲笑的荒诞和可笑,可,它就是这样发生了。
而且,主角还是自己。
月楼心虚又尴尬,眼神躲躲闪闪,嘴上支支吾吾。
封不闻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又低声问:“师尊,你觉得我——我那位朋友可笑吗?”
那位朋友,就是封不闻自己。两人都心知肚明。
月楼却对这个问题有些傻眼——这是什么道理?骗人感情的是她,害人记忆的也是她,封不闻这个受害者却问凶手的感想,好似想取得她的怜悯似的。
若要真说可笑,可笑的是她自己才对吧。
封不闻仍然看着她,瞳孔黝黑深不见光,他在等一个答案。
月楼定了定神,缓缓伸出手抓住了封不闻的手臂,道:“我觉得……”
月楼心里想着事,说话声音缓缓的。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她却念得慢吞吞的,封不闻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变成一种想听又不敢听的纠结和凶狠。
月楼顿了顿。封不闻的表情更紧张了,像是上了钩的鱼儿,等待着鱼钩的主人将他拉上岸,至于上岸后的结局,就只能全交给她来决定。
但月楼绝不是故意吊着他的,她只是在思考措辞。
气氛越来越紧张,就像一把被她慢慢拉满了弓弦——
月楼忽然话锋一转:“封不闻,你记不记得那只松鼠?”
封不闻紧绷的身体一愣:“什么?”
“那只松鼠。”这回轮到月楼直勾勾地盯着他了,“我们最初遇见时,我被追杀,你救了我,留我在小木屋。后来你抓了一只松鼠,要送给我解闷。”
封不闻倒真的想了好一会儿。不是他不上心,实在是……这件事于他而言没什么特殊的,实在是一件小事。
想了一会儿,他居然真的从记忆中隐隐约约找到了一些片段:“那只松鼠……走丢了罢。”
那些记忆,本该被他埋藏在脑海最深处,最好彻底遗忘,永远也不要想起,这样,他的记忆里,就只有冷漠无情的月楼,眼也不眨就欺骗他的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