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垢脑子里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他的右眼皮上,也有这么一颗小痣。他的师尊也最爱这样攀着他的脖颈,轻轻地吻那颗痣。
怒火点燃了他的理智,待反应过来,他已经扑过去,将蓝衣仙尊按在墙上。
十余年前他刚入极仙台的时候还是个少年,十年过去,当年的少年也已经长成肩宽腿长的男人,只微微倾下身去,便压住月楼仙尊的身体,让她落进阴影里。
谢无垢扼住了她的喉咙,她苍白的脸倒映在谢无垢的瞳孔里。
“……”谢无垢的嘴张了又闭,如此反复足足两三次,才说出话来,“……他是谁?”
一句话开了头,后面的话便好说多了:“画里的人,是谁?”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谢无垢发着抖,大约是因为恨。他恨得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师尊……我又是谁?”
蓝衣仙尊不答。谢无垢扼住她的喉咙她也视若无睹,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微微偏过头去。
谢无垢知道她在看什么。
她在看墙上的画。她背靠着墙,这样的姿势,与墙上画中人微笑的脸颊挨得很近,仿佛一对落难的眷侣靠在一起,而他是那个觊觎美人、棒打鸳鸯的恶人。
他猛地喘出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是极轻的:“师尊……我是什么?”
“……”
“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师尊!!!你把我当什么?!!”
依旧没有回答。
谢无垢掐着她,手心里的一段纤细脖颈那么柔软,淡青色的血管从他掌心穿过,她安静得像是引颈受戮的雀鸟,只要微微用力,就能让她软软地垂下头,只能靠着他。
“……为什么?凭什么?你凭什么把我当——”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硬生生断在了喉咙里,仿佛他也被人掐住了脖颈。
因为蓝衣的仙尊伸出手,指节拂过他的眼角,为他擦去了眼泪。
谢无垢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落泪。
月楼仙尊抬起头,仿若一尊高不可攀、不惹尘埃的神佛。她淡淡道:“目无尊长,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随即是长鞭破空的声音:“啪!”
另一道冰冷的、陌生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目无尊长,当鞭笞二十。”
长鞭一下抽在谢无垢的背上,将他一下子抽得歪倒下去。
诛仙台司刑,钟灼,最擅用鞭。谢无垢意识到月楼仙尊真把他唤来了,她是铁了心要将他除名。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