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却没有回到。她只是拉起他的手,轻轻地问道:“你……要不要来做我的徒弟?”
这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下砸得萧川柏晕晕乎乎,如坠梦中。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而这些都是他临死前的幻想而已。
他不敢相信,问:“……仙尊,您方才说什么?”
月楼一下子抓紧了他的手。她的脸色一下子淡了下去,默了半晌,咳了两声,自嘲道:“你不愿意?……也对,做我的徒弟又不是什么好事……”
萧川柏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他反握住月楼的手,掌心里的温度终于让他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仙尊,您误会了!我…我当然是愿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他抓耳挠腮,想要解释:“我只是太惊讶了,您怎么会看上我呢?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月楼病怏怏的,灰败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萧川柏觉得奇怪,“您是仙尊,人人都想做你的弟子,这怎么不是好事呢?譬如我,仙尊,您看看我。”
他语气夸张,想逗月楼笑:“您愿意收我当徒弟,是我花了八辈子求来的福气吧!”
月楼果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萧川柏说:“没人会不愿意的。——至少,至少我是一百个愿意的,仙尊。”
月楼沉默了一会儿,却忧愁道:“……可是有人不愿意。”
“那是他没眼光!”萧川柏大声说。
他瞧着月楼轻轻皱眉的模样,不知为何,好似他的心脏都跟着她的眉头一跳一跳,如今也跟着她眉头的紧皱而变得皱巴巴的。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开了月楼的眉头。月楼没有拒绝,他便低声道:“仙尊,您是因为他们才气病了吗?不值得为没眼光的人生气。往后,我一定做得比他好。”
月楼忽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因为钟灼离开而积了满腹的忧愁都仿佛随着这一口气而消散了。
她握住萧川柏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低声说:“……幸好我们遇见了。若是我再来晚些,只怕会后悔终生。”
萧川柏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若不是极仙台的到来,他本该死在这场疫病里。
“一定是因为我们有缘。”萧川柏认认真真地道,“您救了我,仙尊,在我家乡的传说里,神明会把有缘的人送到彼此面前,所以,有缘的人是不会错过的。”
月楼看着他的目光很温柔。
“是啊,神会把有缘的人送到彼此身边。”她低下头,亲了亲萧川柏眼角的小痣。
……
萧川柏被月楼带上了极仙台。
按照惯例,他同一众弟子先追随雁寻仙主学习,再等待仙尊们挑选,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月楼仙尊内定的徒弟。
无他,因为月楼仙尊,实在是太关心他了。
按照惯例,仙尊们只有在冬升的前几天才能一同来看弟子的课业,在此之前,这些弟子都是没法见到仙尊们的。
但月楼常常来。她稍微养好病之后,就常常来看萧川柏,关照他的先生,关心他的课业,还有关心他的吃住,与同学们的相处……
这其实逾矩了,但雁寻仙主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不知道月楼仙尊是她的心头宝?只怕月楼仙尊要捅破天,雁寻仙主也在底下给她扶着梯子。
如此一来,就更让弟子们羡慕了。
这其他弟子们看来,这凡人真是花光八辈子的大运道才换来这么一个好师尊,不羡慕不嫉妒是不可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个凡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如果是谢家人他们不敢惹,但只是个普通凡人,就不免有人不平衡了。
在最开始,萧川柏还没察觉到什么。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趁机对月楼献殷勤的弟子实在是太多了。
月楼明明是来看他的!
可是那些人却眼红他的待遇,想抢走他的师尊!
在又一次月楼被其他弟子团团围住的时候,萧川柏终于忍无可忍,拉着月楼逃命似的离开了课堂。
“怎么了?”月楼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他往外走,“待会儿先生们不还要来讲课吗?你……”
她话没说完。
因为萧川柏站住,转身,然后扑进了她的怀里。
“……”月楼错愕。
“师尊……”他委委屈屈地道,“您的病都还没好,不要费心思理他们好不好?”
少年稚气未脱,却已经长得很高了。他一手抱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分明已经高出月楼许多了,却委委屈屈地垂着脑袋,把额头抵在月楼的肩膀上。
“为什么?”月楼问。
“……因为他们都想把师尊抢走。”他嘟嘟囔囔。
月楼觉得好笑:“他们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萧川柏最听不得月楼说这种话,当即反驳道:“他们都是嫉妒您对我好,又见我是个凡人,想取代我。”
他又振振有词道:“不过,师尊,他们都是见您对我好,才想做您的弟子,您看看我,我可跟他们不一样。”
月楼已经在憋笑了——萧川柏或许没有察觉到他的话有些前后矛盾:“哦?你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萧川柏更深地抱紧了她。他环着月楼,像是要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他们都是想要您对他们好——我不一样,师尊,就算您对我不好,我也愿意做您的徒弟,对您好。”
月楼笑道:“这么好啊?那我可就不得不收你为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