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行兴致缺缺地翻看着这些千篇一律的画像,画上的女子无一不是窈窕细腰,眉目或是温婉或是妩媚含情。
随意翻过了一迭又一迭,本以为这回进宫的又是些不争气的。福禄却惊奇地发现,陛下的目光突然在一张画像上停留了许久。
福禄:……!陛下这是!
伶舟行:“……”
伶舟行的脸色极差,头一回觉得自己能从画像上看出些傻气来。人在无语到一定程度时可能还有些想发笑。
怎回事这般表情?福禄好奇地凑近些去看,刚沸腾的心像是被马上泼了一盆凉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画像上的女子,脸长得嫩牛五方的暂且不说,这身材……恐怕比其他秀女圆润了两个都不止。眼睛小到只剩下两个点,对在一处。歪着个脑袋,好像还在傻笑,看上去智力也很是感人。
嘴边画着些密密麻麻的,福禄的目光落在她手上还拿着的一根糖葫芦上,呃……或许可能沾上的是芝麻,也可能单纯是麻子。
福禄的表情僵在脸上,内心瞬间好像有万马奔腾。他看向右边的小字,脑海里迅速寻找着有关这位秀女的印象:“呃……启禀陛下,这位是清河县令之女。”
其余是一点没了解了,不过是个小官之女。只是因为清河县的县令当的不错,受到过太傅大人的嘉奖,他才有些印象。
“萧知云?”右手的指腹摩挲着这行小字,伶舟行慢慢地念出她的名字来。
心底忽然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来。
伶舟行不免蹙了蹙眉,手上的动作凝滞在空中。
萧知云,他微眯了眯眼,在心里又默念一遍。这宫中的美人无数,但他都记不清她们的脸,更莫提是姓名了。
不过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名字罢了,竟让他奇怪地生出几分熟悉感。
这女子如此姿色都能入选,定是城府颇深,那是不是在纸上同样也使了手段。据说西域有一种粉末能使人致幻,从而生出异样的感觉来。
伶舟行把玩起腕上的血色佛珠,开始思考着到底是前朝哪些老不死的东西,又在算计他。
看来上回杀的人还不够,还不能让他们收手往后宫里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见伶舟行一言不发地沉默着,福禄以为他是动了怒,拭了拭额上的细汗忙道:“定是内务府弄混了,奴才这就撤下去。”
他咽了咽口水,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怎可能,要呈给陛下看的东西都是经过反复查验过的,不可能会有问题。
这位奇怪的县令之女,就是顺顺利利地进了宫。
“等等,”伶舟行按住这张与众不同的画像,终于起了些兴致,轻笑道,“既然人都已经进宫了,是何模样,一见便知。”
“今晚,朕就要见她。”
他倒是要看看如此心机颇深之人,若是如了她的愿面见圣恩,又会使上什么手段。
福禄目瞪口呆地听完,险些收不回下巴。夭寿啦,看来这位奇葩秀女目的已经达到了,陛下现在看起来对她很有兴趣啊!!
远在储秀宫的萧知云突然打了个喷嚏。
屈指搓了搓鼻子,萧知云无语地抬头看了看高悬的烈日。搞什么啊,这大热天的,她不会还能得上风寒了吧。
正值酷暑,最近天气是越来越燥热了,萧知云怀疑自己有些上火。
理由是早上起来明显觉得喉咙不大舒服,洗漱的时候发现舌苔也比平日厚重些。
照着镜子,萧知云戳了戳自己略显干巴的唇,又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润唇膏。这是她还在清河时,特意去了一趟胭脂铺让老板调配的。没有加朱砂和红花汁,只带了一点栀子香,仍旧做成膏冻状装在盒子里。
每日睡前涂上一点,翌日晨起嘴唇又润又饱满。
自从她被嬷嬷们明里暗里都针对后,其他秀女避之不及,不愿意与她来往,住在隔壁的秀女也搬走了。萧知云乐得清闲,遂霸占整个院子,除了身边没有人侍候外,像是提前享受起了一宫之主的日子。
她翻了翻行李,找出从家里带来的琉璃茶壶,咸鱼必备生活滋润生活好物,刚好用来泡点茶降降火。
关于这清火茶,萧知云有自己的独门秘方。乃取金银花、决明子、蒲公英根及菊花6朵,洗净后沸水煮上五分钟,不仅清热解暑,还能降火。若是觉得苦,可以再配上一勺蜂蜜养颜。
不过她出门只带了一包皖南毫菊。
萧知云看着刚刚洗净的琉璃盏陷入了沉思。剩下缺的东西该怎么办,去找王嬷嬷她们定是不肯帮忙的,但毕竟东西都翻出来到这一步了,要不还是再自力更生一下?
算了,谁叫天气太热了,总不能委屈了自己。
萧知云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又踩上了翻墙的篱笆。
这次不能再旁生枝节了,有了前车之鉴,萧知云决定一拿到泡茶的药材,就速速回来。
这宫里的路她是再熟悉不过了,萧知云轻车熟路地到了太医院。今日人来人往众多,大家都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萧知云十分自然地跨进了门槛,并无人在意到她。
她特意找了位在角落里低头分拣药材的小太医:“金银花、决明子各两钱,再要一钱的胎菊和蒲公英根。”
虽然萧知云从家里带了毫菊,但自然是宫中御用的药材更好,来都来了。胎菊光是一钱都可贵可贵了,心疼爹爹微薄的俸禄,她现在可没办法那么奢侈。
“七十二、七十三……”乔淮安神情严肃地抬头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麻烦且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