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是吧,怎么这样欺负人啊。
伶舟仪冷哼一声,见她惶恐的神情,这才起了几分兴趣。
安静的寿康宫里,却陡然多了一道玄色的衣摆。
不速之客的声音如切冰碎玉,凛然骇人,尾音扬起几分,却不带笑意:“长姐如今,是连我的人也敢管教了。”
萧知云看见他来,像是见着救命稻草一般感动,主动躲在了伶舟行的身后。宠妃就宠妃吧呜呜呜,名声她也不管了,伶舟行平日里只是吓唬她,外边人是真动手啊,她这下真的老实了。
太后和伶舟仪面色皆是一惊,没想到伶舟行居然会踏足寿康宫,看向萧知云的神色便又复杂了几分。
干嘛又看她,萧知云心虚地再往后缩了缩。
伶舟行回头看她一眼,有些生气。是他没和她说过,宫中没什么好人,叫她没必要抱旁的想法,只管好生呆着便是么。如今胆子肥了,敢一个人来寿康宫,还得让他来接人回去。
看样子没哭,他今日也未曾犯心疾。看来是他来早了,还来不及在这受什么委屈。随随便便就乱跑,该受些教训才是。
伶舟行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待会儿再与她算账。
伶舟仪敛了敛神色,咬了咬嘴唇:“你来做什么?”
没有任何温度,嗓音如浸入冰雪一般寒凉,伶舟行勾了勾唇,目光冰冷如薄刃:“长姐这么同我说话。”
“这是,活腻了罢。”
萧知云感受到他周遭暴涨的戾气,伶舟行面色阴鸷,眼眸如寒潭沉星,令人毛骨悚然。
他是真动了杀人的念头。
萧知云的心随之一颤。
不行。
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一个是名义上的母亲,一个是血脉相连的长姐,外界本就传闻,伶舟行弑父夺位,凶残冷血,一代暴君,名声极差。手刃至亲,他是真的毫不在乎。但……太后身后,还有许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旧氏族。
虽无什么作用,却如蛆虫一般恶心难缠。
上辈子长公主和太后都不曾做过什么坏事,伶舟行留她们至今,自然也是有其他作用。况且今日……她们也还没对她怎么样。
就当上回伶舟仪救了自己,她一报还一报是了。萧知云咬咬牙,定了定心神,只是这回她僭越阻拦他,伶舟行肯定会特别特别生气就是了,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萧知云抿了抿嘴角,看着伶舟行逐渐泛红的眼尾,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感受到身后阻拦的力道,伶舟行顿了顿,不悦地想要将她甩开。萧知云却顺势探进宽袖里,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不放。
伶舟行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极为生气地看向她:放开。
萧知云(坚持):我不放。
伶舟行额上青筋凸起,脸色看上去更差了几分,像是忍着极大的怒意。他看着她,眼底墨色翻涌,萦绕些说不清的意味。
“呵,”伶舟行的指腹慢慢摩挲上她手背的软肉,他的眼中透出丝丝冷意,仿佛是毒蛇一般,要把人卷进漩涡之中,难以自拔。
萧知云抬眸与他对视,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寒意,顿时多了几分怯意。
伶舟行却不给她退后的机会,反手勒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紧盯着她的眼睛。长睫毛微微颤抖,萧知云垂下眼眸,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偏头心虚地避开他侵略性极强的眼神。
少顷,伶舟行才将她松开,似笑非笑道:“……小世子的课业不好,许是长姐教导无方,那便让世子在宫中多留几日,好听听少师们的教诲。”
说罢,便不再看她,摆手转身离开。
糟糕,这回是真生气了,萧知云心跳漏了一拍。她回头看了太后一眼,便急急忙忙地提着裙子追了出去。
这话对一个母亲而言,字字诛心。
伶舟仪顿时起了惧意,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太后拦住,摇了摇头:“哀家早和你说过,不要与他这个疯子……”
“母后!”她慌张着颤声道。将宸儿独自留在宫中,她如何能放心。伶舟行是个疯子,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伶舟仪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已是失了神。自己今日的确是莽撞了,只是没想到伶舟行对萧知云,竟不只是普通的一时兴趣。亦或是,这份兴致还没过去。
竟有本事让伶舟行为了她,主动踏足寿康宫。
“阿仪,回去吧。”太后皱紧了眉头,低声安慰她道,“哀家还在宫里,拼死也会替你护住宸儿的。”
伶舟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儿臣……儿臣谢过母后。”
“唉……”太后看着自家女儿,亦是满眼心疼,自从平南王失踪后,她行事是越发的偏执了,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只得摇头道,“平南王,可有消息了……”
或许伶舟仪一直都是如此的性子,她身上流着的,是伶舟氏族的血脉。只不过在遇见了意中人后,由爱生妒,才不再掩饰,执念越陷越深。作为母亲,她当年也是万分不同意伶舟仪去强求的。
如此孽缘啊……
伶舟仪又想起初见那日,恋人凯旋策马游街的笑靥来,他们都有了孩子,他怎能不回来。伶舟仪伏在母亲的膝上,苦笑着落泪喃喃道:“不会的,母后……他一定没有死,他一定会回来的……”
…
这边出了寿康宫,萧知云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地去追伶舟行。艳阳高照,身上已是起了一层薄汗。滚蛋,平日里怎么看不出来他走路这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