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行缓缓摸了摸下巴,抬眸与她的目光对上,眉目间带着些许疑惑。
他们就这样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萧知云没有台阶下,因为太过丢脸,已经处于快要发飙的边缘。她保证,要是伶舟行乱说话或者嘲笑她,她就发疯和他吵架,以胡乱的精神状态应对尴尬。
伶舟行看着面前脸色涨红的萧知云,那双平日里总是淡淡死感的眸子陡然间染上了几分愠色,竟觉得颇为有趣。像一只气鼓鼓的山羊,下一秒就要跳起来。
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伶舟行压了压嘴角,敛了神色肃声道:“我的云片糕呢。”
萧知云:?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紧绷的萧知云一下子泄了气,战斗力归零,毫无了攻击力:“没……没做完。”
这不是刚把江米粉倒进去准备调粉就被喊过去了嘛,而且怎么又是你的云片糕了,不讲道理。明明是她没事干突然手痒,怎么就变成她想要做糕点讨好他了。
对面不讲道理的冷哼一声,接着不耐烦质问:“那你送去寿康宫的是什么。”
“哦,”萧知云有点懵,还有点疑惑,这是要先铺垫什么吗,她怎么不太懂这个吵架的发展趋势。这就是真在冤枉她了,而且伶舟行怎么还知道她带了什么去寿康宫啊。
萧知云很是无辜,干巴巴地平静回答他:“是厨子做的啊。”
这个回答太过令人意外,伶舟行刚准备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时又是沉默片刻。半天才道:“……朕今日要是见不到云片糕,就把你敲晕了去埋花。”
这么不讲道理?
……还又拿埋花来吓唬人。萧知云眨眨眼,突然有了身为妃嫔的自觉,合理建议道:“妾觉得,陛下现在更需要降火茶。”
伶舟行:……
…
乱说话的下场就是,半刻钟后,她就化身成为辛勤的糕点师傅,回到了御膳房,继续搅上了江米粉和润好的糖。还不能偷懒,因为旁边有一脸冷漠伶舟行监工。
黑心啊,万恶啊,她才不过休息了擦个汗的功夫。
但为什么伶舟行就能懒懒散散地躺在摇椅上,谁怎么有眼力见给他搬来的,还有下人打着扇端着冰在一边伺候。万恶的皇权,这是奴役!萧知云服气了,你是真的好狗,难怪别人会起义反抗暴政。
服了,按照现在她的待遇,不会在宫里还没过上两天舒服日子,就马上要快进到叛军攻城的结尾了吧。
萧知云沉默了,于是化悲愤为动力,把盆里的米粉当伶舟行的脑袋搅,果然身心都愉快了几分。
七月天,阳光透过纸窗落在地面上,露出树影的点点斑驳来。偶有一两风声飒飒,突然的是柴火旺了的炸开声,将萧知云吓到,整个人差点直接蹦起来。
伶舟行不免轻笑出声。
云片糕看似简单,工序却有些复杂。
粉调好后,要连同糕模放入热水锅内炖制。天热要旺火,避免米粉发胀,水要始终微开,糕粉遇热气而粘性增强。
糕坯条制好后,还需入锅再急火蒸,回锅下屉,撒少许熟面干。再趁热用铜奈将上下四边平整,好装入不透风的木箱内,用布或棉被苫盖严密,使糕坯将水分充分吸收,保持软润。
虽然是难得的兴致,但她做起这些费心思的东西来,神情倒是格外的认真。伶舟行撑脸看着萧知云小心翼翼的动作,偶尔见她做做糕点好像也不错。
不过御膳房远了些,不大方便,她要是喜欢,可在养心殿开个小厨房给她玩玩。
伶舟行微微一愣,这无端生出的想法,叫他忽然想起梦里来。
“会做桂花糕么。”他突然问道。
萧知云刚把糕胚放进木箱里,算是差不多结束了,累死人了。她才洗净了手,正拿帕子在擦干,疑惑地看向出声的伶舟行。
不是吧,狗皇帝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夏天的哪里来什么桂花啊。怪不得是暴君呢,萧知云扯了扯嘴角,瞬间脑补了一出大冬天让她冷水洗衣服,大夏天穿袄子孵蛋的凄惨画面。
给他做个云片糕都不错了,别的她才不干呢。
遂坚定道:“呃……不会。”
“撒谎。”他瞥她一眼,话接的极快。像是一眼看穿一般,没什么情绪地淡淡道。
萧知云:……?
你怎么比我还肯定。
伶舟行嘴角噙了一抹笑,一副我就是知道你在撒谎的欠教育模样。
萧知云决定装傻。
嘴角不知何时沾上了点米粉,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刚才忘记尝了,但甜度其实刚好。
“过来。”伶舟行向她伸出手,萧知云不明所以地走到他的面前,顺带从内侍手中抢走扇子给自己也扇扇风。他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将她嘴角拭了干净。
先前磕在他的下巴上,这会儿唇竟有些肿了,显得润润肉肉的,看上去好软。伶舟行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帕子被他握在掌心,拇指的指腹轻轻擦上她柔软的唇。
他的眼神微暗,回忆起那时转瞬即逝的感觉来。
萧知云心觉不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后颈,整个人向下跌在伶舟行身上,与他一同倒在摇椅里。
团扇啪一声落了地,宫人们都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萧知云瞪大了眼睛,手撑在他的胸口,生怕自己滚下去。伶舟行揽在她的腰间,在她后颈处捏了捏,将她往下压,唇和他微凉的唇贴在一处。
青天白日的,刚被压榨完现在又接着被压榨,全给他享受舒服了,哪有这么好的事。萧知云愤恨地闭眼回咬他一口,现在是真心觉得伶舟行需要些降火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