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摇头感叹一句,时也命也。
再后来,听闻萧知云被封为贵妃,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高兴不起来。位份越高,若是有一天没有陛下护着,在前朝后宫,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他倒霉的女儿……一向不大聪明,届时又如何能再宫中生存下去。
躲在内室的人缓缓走出,摘下脸上遮盖的面具。萧时序看出父亲脸上的忧虑,亦是担心小妹在宫中处境,思考一二便道:“父亲不必忧心,明日我便先一步启程回京,您只管跟着伶舟行派来的人慢慢去京中便是。”
他神情严肃道:“不过,还请父亲装作与从前一般,从未见过儿子。”
萧如晦点头应下,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长叹道:“为父都明白……但你才从东郡回来不久,又马上独自一人进京的话,千万要小心些……”
小船行在河面,划向城中心。
船内备了几盏精致小巧的河灯,花心处燃着蜡烛。萧知云捧起一盏放在手心里,小心地拨了拨花瓣式的边缘。
而后揽起长袖,随意放在河面上。指尖轻轻晃动水面,让河灯顺流而下。
明月如磐,花灯三千,昏黄满涟漪。河岸边围着不少百姓,放灯纷纷祈福祝愿,解厄开运。
耳畔隐约是灯会的热闹之声,夏夜晚风从河上拂过,吹乱萧知云鬓角的几缕头发。她将乱发梳至耳后,看着河灯里的烛光跳动,心里难得如此平静,突然问道:“陛下可有什么愿望吗?”
她眼中映着星河点点,流光浮影,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伶舟行懒散地枕在一旁,安静地看漂远的河灯:“没有。”
世间事,他都不曾关心,亦无求而不得的执念。
萧知云趴在窗边,若是从前,她的愿望可就太多了。每日能吃的香香,睡的饱饱,衣裳也想要好看的,金银玉器她都喜欢。还有家人朋友最好都在身边,还有……还有最好一觉醒来,身旁都能有人在。
反正不嫌日子过得太舒坦。
上辈子死前,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甘心,也有一点点的小遗憾。但莫名其妙地重生后,好像又不觉得那些东西很重要了。
她忽然想起宫中那场大火来,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她挪了挪身子,凑到他的身边。闻到伶舟行身上的味道,这下安心了不少。
萧知云缓缓问道:“如果有一天陛下,妾是说如果……陛下会让妾跟着殉情吗?”
“……会。”他偏头回来看她,淡淡道。
萧知云神色一怔。
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面庞,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伶舟行以为她是吓到了,面色沉了沉,不免轻嘲道:“怎么,害怕了?”
萧知云坐直身子摇摇头,不是害怕。只是上辈子,他分明在叛军围宫时命人护送她安全出宫,是她自己又跑了回来。可见伶舟行并没有要拉着她一起去赴死的打算。
但为什么现在,又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掌心的柔软落了空,伶舟行捻了捻手上的余温,看着她郁闷的面庞,眼神微暗。既是他的人,自然该在他死后殉葬。
他靠在一旁,向她勾了勾手:“过来。”
萧知云知道他又起了瘾,但她看向帷幔外,隐隐透出船夫的身影。咬了咬唇,恐怕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便小声提醒他道:“还有人……”
一边说着,还一边向后退了退,生怕被抓了过去。船上不仅备了河灯,还准备了些吃食。萧知云便假装忙碌地低下头,垂眸剥起葡萄来。
这些细活儿,她都极少动手干过。果然如她所料,这颗葡萄剥的坑坑洼洼的,丑的要命,指尖还是黏着汁水,湿糊哒哒的。
萧知云嫌弃地沉默了一会儿,算了,毕竟是自己剥的。
正准备塞进嘴里,就听见某人不耐烦地敲出声响来。萧知云抬头看向他,瘪瘪嘴,屈服在伶舟行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地又挪屁股过去,伸手将剥好的葡萄喂过去。
他将葡萄含在口中,唇瓣却也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指尖。感受到湿湿软软的触感,萧知云顿时起了一激灵,红着耳根迅速将手缩了回去。
在她连续剥的第四颗葡萄被掠夺后,萧知云擦了擦指尖残留的汁水,也是不管其他,握拳瞪他:“过分了昂。”
她难得自己动手剥一回,结果到现在一颗都还没吃上。
第五颗葡萄,萧知云转而温顺地递过去,而后停在空中不动,坏心地朝他晃了晃。伶舟行扬眉看她得意的眼神,她不给他机会,这回迅速地塞进自己口中。
但她运气一向不佳,还没得意一会儿呢,不知是碰撞到了什么,船只便忽然晃动得厉害。
她一下没稳住身形,慌乱地向前扑去。而后跌入冰凉的怀抱,伶舟行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主动送上门来的猫儿,尚有些惊慌失措。他的右手轻抚上她的后脑勺,萧知云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还有些发懵。乌篷船顶不算高,她猛地起身一下磕到了头,捂着脑袋又蹲了回来。
“唔……”
恰巧小船又是一记晃动,伶舟行手撑在船边,不悦地看向水面激荡的涟漪。萧知云惊呼一声,整个人向下滑去,脸朝下跌在他的腰间,扒住他的腿才勉强跪坐在地上。
磕得鼻梁和脑门都疼。
外头的船夫这才稳住了船,生怕惹了里头的二位主子不快,跪下颤颤巍巍道:“陛下恕罪!”
层层帷幔在晃动中落下,遮住了大多数的光亮,昏暗中,伶舟行皱着眉将人拎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掌心按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挲着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