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肯,我自认要走和舟微漪同样的路,和他争到不死不休才行。
其实后面,我也意识到少年时的偏见愚昧可笑,可那时候的我,也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
而我回到十六岁起,重拾起医灵术之时,还颇为心情微妙。
我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前世经历心生排斥隔阂,但没想到真正练习起来,感觉和学别的普通术法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很常规的步骤和练习。
唯一不同点在于我学习医灵术的进度其实非常之快,不知是因为前世积攒下来的修炼经验所致,还是我在这一方面就是颇有天赋。
这样一来,偶尔回想起前世的事,还有一点恍惚遗憾。
医灵术在各方面应用之广,哪怕不做纯粹的医修,只简单修习,也是很有优势的。我却偏偏想不开,极抵触这方面的术法。好像走上这条道路,就是会差人一等。
差舟微漪一等。
那点小心思说出来,实在显得过分幼稚可笑。不过至少这一世,我落地现实了一些。
要想拖着这幅孱弱身体活久一点,做医修是最好的选择,不提痊愈……至少对自己的死期能清楚点。
而且……
我想到母亲。
她是忽如其来“病”死的。但身为大能,因怪病缠身而死,本就是很诡异的一件事。
最大可能,就是母亲是中了毒。也因为这种强烈的怀疑,我在前世轻易落入了魔族的陷阱当中。在他们用那些极薄弱的证据告诉我,母亲是被舟微漪暗害死时,我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而这一世,我当然牢牢记得那个特殊的、让母亲突然就重病缠身的时间点。
在这之前,作为医修的我,或许能看出更多的破绽来。
因为脑海当中思索的那些事,我的情绪稍显低落,面无表情地用术法劈开了密林,分出一条平坦小道来。
瘴气浮动,我在抬步踏入其中时,给自己添上了一道“净邪诀”,也属医灵术中的一种。在这种情况下很是适用,不仅瘴气被隔离开来,一些蛇虫鼠蚁也落不到我的身上。
秘境当中无处可让我沐浴,至多只有一些灵泉湖水……我怕湖底有什么东西,又不知水质干不干净,很嫌弃,不愿意去。
我虽然不至于娇气到在秘境历练中还要抱怨环境,但总归有几分挑剔。也不顾身体会有些微弱的不舒服,一天用上两道净尘诀,很小心地注意不让脏东西落在衣服上。身边总是拢着一层医灵术,与其说是用来隔绝瘴气的,倒是更像是用来隔离灰尘的。
踏入了秘境深处,除去瘴气浓重外,碰到的兽也都难缠起来。
有时候应付着会比较消耗修为,更重要的是,不能一击致命,以至现场狼藉一些。
兽腐烂的伤口有毒性,恶臭难堪,不好直接收入储物囊中,不然会污染其他材料。每到此时,我会觉得处理尸体比应对兽本身要棘手一些,总是深呼一口气,很嫌弃地走近一些,小心翼翼地不让衣摆沾上那些兽血,用法术切割出兽丹之后,扔进了储物囊中。
这都是分数,关乎我的名次。
……我忍。
偶尔我会有些后悔之前逞强做出的决定——早知道就答应长安明了,分少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种收拾后事的事,都由他来做。如果不接受就一拍两散。
啧。
在秘境腹地当中,资源当然更加丰裕。
我寻觅秘宝、斩杀兽,效率颇高,分数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很惊人的程度。
为了能获得更好的名次,我一路都没怎么休息,要恢复灵力就用服食天灵丹来替代。只是这么奔波了一天一夜,我实在困倦的不行。
对其他修真者而言,睡眠也没那么必不可少,只是适当的休息可以稳固识海,让灵气更凝实一些,是打好修炼基础的一部分。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比如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候,这种相对缓慢的提升当然可以被忽略,还是去捕猎兽争夺资源要紧。
可我实在不行。
受身体所累,疲惫感不断地蔓延上来。意识到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影响我接下来的状态。要是和兽对战时一时失手,阴沟翻船,那可就有乐子了。我还是找了一处还算隐蔽的山洞内藏起来,布下防御阵法和灵符。
又取出了一件形制特殊的灵器——由北海蚌的外壳制成,往里面铺上柔软的被褥,便是一张还算舒适的小床了。
当然,我不是看重它像床才带来的,主要是这灵器在受到攻击时能极快地合上蚌壳抵御,本身又坚硬极难摧毁,是上品的防御灵器。用在此处,正好可以防止兽或不怀好意者的袭击,让我不至于因为睡着后反应迟钝而被重伤。
蚌壳灵器本身颇为巨大,但是要含住我这样的成年修士也就堪堪足够而已。
中心部位是凹陷下去的,两边抬起,我躺的不算舒服,下意识微微蜷缩起身体,缩在那一小片地方。手垫在脸颊下,看着是很乖的姿势。
慢慢地,睡着了。
只我并不清楚,此处的一幕幕都被瑶天镜照映了出来——
登仙宗内。
那些长老或是内门峰主,都聚集在巨大一面瑶天镜前,观看秘境之景。
这当然是有必要的。已是最后一轮试炼,他们聚集在此,也是观察有哪些出色的苗子可以收入门下。
理论上,每位预备弟子分配到的画面都是差不多一样的。但实际上,瑶天镜的画面当中,更多时候被映照出来的,是那位舟家的小公子。
其实也算有道理,毕竟这位是试炼中表现最出挑的一位,多观察一下也很正常——但也总觉得,操纵者或许有几分私心。毕竟舟多慈的那张脸出现在画面中的时候,总是让人挪不开眼,想要多看几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