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有好的地方,这点好埋得太深了。
步行七分钟的住所,如果庄弗槿不说,沈怀珵永远不会知道地方曾体贴过他。
庄弗槿应该是烈酒,入喉时的痛换来后续一点点的回甘。
这点甘醇味像钩子一样钓住了沈怀珵。
走到教学楼下的时候,沈怀珵特意提醒庄弗槿千万不要取下口罩。
男人看他紧张,眼底里忍不住带了点笑。
俊逸落拓,明朗照人。
沈怀珵呆滞地意识到,庄弗槿是无与伦比的发光体,只要他粲然一笑,无数小行星会甘愿环绕他,拱卫他。
“被认出来又怎么样,我陪的是你,媒体们也不能写我出轨。”
庄弗槿的气势和周围的学生们壁垒分明,人们来来往往,总对这个身材出挑的男人投来目光。
“我怕老师对我印象差,”沈怀珵抬手又把庄弗槿的帽檐往下压了压,诚恳地说,“我想在两年内就把学分修满,提前毕业。”
映着背后源源不断进入教学楼的学生,沈怀珵说出的话格外能让人共情。
庄弗槿的目光在他身上悬停片刻,只说:“走吧。”
死亡这种话,庄弗槿从来没听沈怀珵讲过。
沈怀珵讲他的画家梦想,讲他提前毕业的计划。
而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实是,沈怀珵活不了几个年头了。
一朵在秋天才绽放的花,注定早有伤逝的结局。
宿命的洪流滚滚向前,碾过疾病缠身、无可依靠的沈怀珵。
他们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节奏平缓沉闷,很引人昏昏欲睡。
通识而已,不是重要的课程。
在暖意融融的冬日午后,大部分学生打起了瞌睡。
沈怀珵却一直努力地跟着记笔记。
生命力,能在石缝中的杂草上展现出来,也停留在沈怀珵一直滑动的笔尖上。
庄弗槿看着他,好奇沈怀珵的一颗心是怎么构筑成的,为什么可以平静地抵抗所有迎面而来的苦难。
可庄弗槿也懂得,沈怀珵的心里什么也没有,清澈如一湾水。
人人想深究沈怀珵,都会如同照镜子,映出自己卑劣的内心。
《狐仙》剧本静静摊开在庄弗槿面前,上面的某一行字是:狐族狡诈残忍,常常引诱书生,吞吃其五脏六腑。
庄弗槿提笔把那一行划去了。
书生心智不坚,反而把自身的淫性怪罪于精魅。
三点半,两节通识课结束。
沈怀珵接下来要换教室,上雕塑课。
他们出来到走廊上,立刻就发现教学楼乱哄哄的,都挤在栏杆上往下看热闹。
沈怀珵牵住庄弗槿的手指,小声提醒:“别走散了。”
握惯画笔的手很柔软,温度偏低,仿佛没有骨头。
庄弗槿用力把他的掌心捏紧了。
他们穿行在人流里,却仿佛与世间无关。
一道结界只把二人纳入其中。
可吵嚷声打破了庄弗槿的专注——“楼下面那个闹事的,他口中说的人是沈怀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