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珵满是病色的脸上浮现出茫然:“从我生病以来就吃的这些,这两个已经是最后两瓶了。”
“谁给你的?”
“家里有的。”他很乖地有问必答,说话间喉结鱼浮似地滑动。
庄弗槿思索一晚之后的想法愈发坚定。
沈家。
京城有好几家姓沈的。
逼死沈眠的也恰好姓沈。
假人,骗子,扑朔迷离的身份。
皮相,痴心,像极故人的样貌。
四季几度轮转,他和沈眠的故事随风而散。有时夜半惊醒,庄弗槿会怀疑关于那人的种种过往都是一场梦。
往事像埋在土里的朽木架子,庄弗槿甚至不敢去触碰,一点点的动作,都会让那点仅剩的可以抓到的东西坍塌掉。
刘先洛发给他的剧本他怎么会不感兴趣?
初稿是沈眠日记本上关于他们在海边小镇生活的记录。
他请知名编剧改编好后提供给刘先洛。
两年多前的事了。
那时庄弗槿以为自己会和沈眠结婚。
自从沈眠出事后剧本被搁置。
庄弗槿再没有管过进度,即使能被拍出来,他也不想亲自饰演主角。
如今刘导发来邀请,沈怀珵也正巧出现。
这个人是沈眠投射出来的海市蜃楼,怎样利用这个虚影都无所谓。
是沈怀珵主动贴上来的。
都是他的错。
“沈怀珵,”庄弗槿给病床上的人拉被子,语气晦暗难辨,“你来骗我,但我愿意陪你把戏演到底。”
沈怀珵困得眼皮一颤一颤,听见他说话,还是伸出扎着针头的手抓了抓他的手指。
07劣等患者
这个世界里最被看不起的就是患有精神疾病的人。
医疗技术飞速进步,使绝大多数常规的精神问题被治愈,而无法治愈的那极小一部分人群,被专家认定为顽固的反社会群体。
他们异变后的神经元猖獗恣肆,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待到占据了整个大脑,病人的行为就会从自伤到残害他人。
因为被当成潜在的恐怖分子,精神病人会被戴上定位装置,靠近公共区域装置就会自动发出警告声。
其实,能拥有被监控的权力也是一种奢侈,顽固的精神病人十有八九会被家人送进控制机构,依靠强度越来越大的镇定剂茍延残喘。
“唉。”陈雾坐在病床边翻沈怀珵的病历本,不住地唉声叹气。
他真的觉得这小孩挺可怜,昨天见面时鲜艳活泼地像只小兔子,现在恹恹地躺在床上,一瓶接一瓶的点滴让小孩的胳膊都肿起来了。
如今的医疗系统里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病历本,记录从生到死的所有确诊、治疗行为。
这不仅是为了个人健康,也是为了排查出劣等基因。